6
张庭语并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已经被选为村长，并且与她所说的那个女人结了婚。
自我进村之后，他和他的妻子就一直外出。
据说，是为了医治自己身上的旧伤。
而那旧伤的罪魁祸首，便是我。
张庭语还不知道。
她的哥哥为了救她，把我当做了替代物。
他用斧头劈开了我的后背，硬生生地挖去了我的脊骨，然后将我扔至悬崖之下。
而我在垂死挣扎中，用手中的短刀，刺伤了他的胳膊。
那旧伤，便是这样落下的。
我连着给张庭语送了好几天饭，为了方便些，还说服她转移到更靠近山底的洞穴。
张庭语虽然犹豫，但看我每日都要为她爬大半个山，便应下了。
只是这临时找来的山洞，显然没有张庭旭为她精心布置的要好。
张庭语曾不止一次跟我说过，这附近总有怪兽哀嚎，还总是会飘上来一股腐烂的恶臭。
我不以为然，只是耐心地等待着张庭旭的归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
十多天之后，张庭旭和他的妻子终于回到了村里。
我故意站在显眼的位置，死死地盯着他们。
张庭旭看到我的瞬间，双腿软了下来。
旁边的女人殷切地将他扶起，「老公，你怎么了？」
张庭旭瞬间冷静了下来，他顺势挡在女人面前，阻隔了我的视线。
「没事，我们快回去吧。」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会来主动找我的。
7
等待的时间不是很长。
几乎我刚一到家，张庭旭的脚步就紧随而来。
包志豪的母亲身体已经转好。
她出门恭敬地迎接张庭旭，路过我时，还不忘踹上一脚。
「洗个菜都这么墨迹，速度快点！」
她迎上站在院子里的张庭旭，语气瞬间变得谦卑恭敬。
「张村长，您来我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张庭旭笑着与老人寒叙。
虽然我背对着他们，但仍能感觉得到，身后那道炙热的视线。
包志豪匆匆赶出来，拉着我就要往里面躲。
老婆子出声制止，「志豪，跑那么快做什么？快不过来跟张村长打声招呼。」
她是故意的。
自从那老头死了之后，老婆子就一直想着法子要将我赶走。
村里不轻易接纳外来人，她在期望这个在村中位高权重的张村长，动用他在村中的权利和威望将我赶走。
到那时候，就算是包志豪再搬出来死去的丈夫，也无济于事了。
张庭旭不负老婆子的期望，看着我问道：「这位是？」
老婆子的表情嫌恶，「哼！志豪从林子里边捡回来的，长得一副勾人样，硬是把我儿子的魂给勾走了。」
「村中向来不接受外人。」
张庭旭说出这话时，老婆子脸上浮现出了喜色。
「张村长放心，我现在就可以把这个女人给赶出去。」
张庭旭抬手制止了她。
「慢着，我话还没说完，谁让你赶她走了。」
老婆子的脸色僵硬。
她似乎在这时才突然回忆起来，面前的这位村长，刚一上位，便娶了名外来女子为妻。
这回，换成是包志豪喜上眉梢了。
他拉着我的手向张庭旭鞠躬道谢，还让他准备好下个月喝我们的喜酒。
张庭旭饶有趣味地看着我的反应，说道：「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带着嫂子一起来捧你们的场。」
刚刚被他护在身下的背影，浮现在我的脑海。
我的眉间，隐隐染上一股怒气。
包志豪兴奋地拉着我回了里屋。
而张庭旭在院中，不知低声跟老婆子说了些什么。
当晚，老婆子便悄摸摸地潜进我的房门。
8
老头死后。
包志豪的母亲因为看不惯我，依旧不准他与我同住。
如今，倒是方便了她下手。
我闭眼假寐，感觉到粗糙的手掌慢慢掀开我的上衣。
我顿时了然。
原来张庭旭是派老婆子来查看我的背后有没有疤痕。
一个失去脊骨，并坠入万丈悬崖的人。
任凭怎么想，也不可能会活过来。
可惜，我要令他失望了。
被杂乱堆砌的锈铁撑起的皮肤，暗红肿胀。
它被闷得太久，刚一触碰到新鲜的空气，便迫不及待地躁动起来。
老婆子被这血淋淋的骇人景象，吓得两眼翻白。
当场晕死过去。
我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她的脖颈狠狠咬下。
充盈的鲜血味，激得我兴奋地颤抖。
偷偷过来寻我的包志豪，一打开门，便目睹了这鲜血淋淋的场景。
「小……小露？」
他的视线下移，看到了脖颈断裂，脑袋脱落的老人。
「啊啊啊啊啊！」
我兴奋地笑着。
像猫捉老鼠一样朝他扑了过去。
「跑什么呀？你不是很喜欢我的吗？」
包志豪吓得腿软失禁。
「求求你放过我！你去吃我妈，她成天干活，肉可紧实了！我的身上都是肥油，不好吃的。」
真是讽刺啊。
老婆子头发花白，还要亲力亲为地照顾着这个满身肥膘的儿子，舍不得让他干半点粗活。
如今，倒成了他儿子口中用来保命的倚仗了。
我没有丝毫犹豫，宰杀了包志豪。
他的血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
我却半点渴望都没有。
烂人，连血都是臭的。
我一手拖着一具尸体，开始沿着泛着荧光的脚印，朝着深山走去。
9
白天张庭旭来时，我趁他不备，在他的脚下撒了一把药粉。
那是我生前为登山而准备的装备，是专门用来追踪的。
只要到了夜晚，那药粉便会发出细微的亮光，指引同行的队友跟上大部队。
那是张庭语藏身的后山。
我以为张庭旭是来找她的，却没想到，那光亮却指引着我一路向下。
最终，到了一处漆黑的洞口。
那洞深不见底，里面散发出浓烈的恶臭。
我扔掉手上的尸体，观察着周围的景象。
这洞口的上方，正对着我给张庭语找的藏身之处。
光亮并没有延伸到那一侧，所以张庭旭并不是因为发现了张庭语新的藏身地，才来到了这里。
我将视线重新转移到地上的洞口。
看来，这洞口，便是他此行的目的。
我捡起一块石头，试探地扔到洞里。
洞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深，几乎瞬间就听到了落地的声响。
但石子落地之后，里面却传出了震天响的谩骂声。
「张庭旭你个狗杂种！你有种就给老子下来，看我不打死你！」
「狄扬，消停点吧。力气全都用在骂人上了。」
两个熟悉的声音。
我喜出望外，朝着洞里大喊：「陶希哲！狄扬！我是余露！」
10
半年前，我和四个朋友一起组队徒步旅行。
陶希哲和狄扬是我的学弟，而另外一个名叫林薇薇的女生，则是我的女友。
张庭旭年纪比我们都大，已经是社会人士。
他徒步经验丰富，便做了我们的领队。
他故意将我们带进这片危险的丛林。
迷路之后，我们瞧见了隐匿在丛林中的村子，张庭旭提议先派两人前去探路。
陶希哲和狄扬自告奋勇。
张庭旭却依旧选择了最瘦弱的林薇薇。
那日我在山洞瞧见了张庭语，才终于明白他的用意。
林薇薇与张庭语的体型极为相似，若是用她的脊骨作为替代品，便很难会惹人怀疑。
当时的我隐约察觉到不对劲，跟张庭旭硬扛起来。
我身高体轻，反应灵敏，况且陶希哲和狄扬二人留下，正好可以照顾林薇薇。
在众人的声声反对下。
张庭旭无可奈何，只能妥协。
之后，我便被他暗中偷袭，死于他的斧下。
我从身旁一棵粗壮的大树上，扯下一根藤蔓，扔进了洞里。
陶希哲和狄扬用着旅行包中的设备，将腰固定在藤蔓上，费力地往上爬。
两颗忽闪的灯光越来越亮，那是他们绑在额头上的探路灯。
这时我才发现，洞壁竟长满了湿滑的青苔。
上来的狄扬喘着粗气，仰躺在地上。
「该死的，要不是因为那些恶心的青苔，老子早就爬上来了。」
陶希哲回道：「张庭旭肯定是故意把我们推进这个洞，为的就是困死我们。」
气息逐渐平稳的狄扬，冷不丁地问我道：「对了，薇薇呢？学姐你找到薇薇了吗？」
那个被护在张庭旭身下的背影，再次浮现在了我面前。
我异常平静地答道：「找到了，不过她已经跟张庭旭结婚了。」
11
陶希哲和狄扬告诉我。
当时张庭旭一人回来，告诉他们我失足掉落了悬崖。
他们连着找了我好几天，最后却在崖壁上发现了一大片剐蹭的血迹。
林薇薇看到后，当场昏厥。
张庭旭将林薇薇安顿在安全的山洞，陶希哲和狄扬则顺着血迹，一直往崖底寻去。
谁知原本应该陪着林薇薇的张庭旭会突然出现。
张庭旭告诉两人，林薇薇不慎掉入了洞穴。
可当他们到了这里之后，张庭旭便趁二人不备，将他们推入山洞。
陶希哲和狄扬靠着旅行包中的食物和水，才一直支撑到了现在。
一说到这个，陶希哲才反应过来，打量起了我。
「你从那么高的悬崖掉落，怎么还会完好无损？」
狄扬听到后，赶紧凑过来，将我从上到下都检查了一遍。
我侧身躲了一下，下意识避开了他探向后背的手。
陶希哲轻皱了下眉，显然是察觉到了我的小动作。
狄扬疑惑道：「你流了这么多血，竟然一点伤口都没有？」
两道灯光照在我的身上。
刚刚杀包志豪母子沾染的血，还湿哒哒地往下滴。
陶希哲将狄扬拽到身后，警惕地问道：「这血不是你的？你刚刚做了什么？」
我示意他们看向脚下。
灯光慢慢下移。
黑暗中，两具脸色煞白的尸体忽地映入眼帘。
陶希哲被吓得脸色苍白，而狄扬更是大叫着连退了好几步。
「学姐！你杀人了！？」
我转过身，将后背的衣衫掀开，把那根狰狞可怖的铁骨，完完整整地露了出来。
12
为了方便行动，陶希哲从他的背包中挑出一件还算干净的衣服，给我换上。
虽说刚才我已经向他们坦白，但两人还是难以相信我的说辞。
刚才骇人的场景把他们吓得够呛。
狄扬一路都躲在陶希哲的身后，不敢靠近我。
我神态自若地在前方带路，将他们两人，带到了张庭语所在的山洞。
张庭语一看到我，便如同看到了救星。
「姐姐你终于来了！刚刚山谷底下又传上来怪声，吓死我了！」
这时我才想起，张庭语之前与我抱怨的哀嚎和恶臭。
这山洞底下正好对着那处洞穴，原来张庭语每日听到的哀嚎，便是陶希哲两人的求救。
至于那怪味。
我凑近他们两身侧，粗略地闻了一下。
确实是味大。
刚刚自己周身都是血腥味，便忽略了这股浓烈的臭味了。
狄扬和陶希哲被我闻得有些不自在。
陶希哲轻咳几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她就是你所说的，张庭旭的妹妹？」
我能明显感觉到，刚刚还对我半信半疑的陶希哲，在看到张庭语之后，隐隐端起了护着我的架势。
张庭语有些被陶希哲的脸色吓到，她问我道：「姐姐，他们两个是谁啊？我怎么没在村子里见过。对了，今天哥哥回来了吗？」
我无视了前面的问题，直接回答了后一个，「回来了，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见他。」
张庭语有些犹豫，「可要是被村子里的人知道我还活着，肯定会发疯的。我现在回去，是不是会害了哥哥。」
先前我已经将张庭旭当选村长一事，告知了她。
在这个奇怪的村子里，祭山鬼犹如天大。
若是让他们知道了张庭旭私自护下了自己的妹妹，不但村长的位子不保，两人还很有可能会被整个村子的人赶尽杀绝。
我将从陶希哲包里搜刮来的防尘面罩，戴在了张庭语的脸上。
「这样就可以了。」
13
回到村庄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不出所料，察觉到包志豪家变故的张庭旭，已经带着众村民堵在了村口。
我看了一圈。
林薇薇不在。
在看到我身后站着的陶希哲和狄扬两人时，张庭旭显然慌了。
他举着斧头，恶狠狠地号召着身后的村民。
「包家一家三口，就是被这几个外来人给害死的！」
村民们的手上都拿着利器，乌泱泱地冲了过来。
狄扬慌张大喊：「你们还愣着干嘛？快逃命啊！」
陶希哲询问地看向我，也开始往后退。
「学姐，他们人多，要不我们先回去商量个对策，硬冲进去是见不到薇薇的。」
张庭语颤抖不已。
但这却并不影响我快准狠地揭下她的面罩。
一张早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脸，再次浮现在村民们面前。
他们慌了，乱成了一锅粥。
「庭语她怎么还活着？」
「难道那天用来祭山鬼的脊骨不是她的！」
「天呐！我们会受到山鬼责罚的！」
「一定是张庭旭！那天是他直接把脊骨带回来的，我们还以为他是大义灭亲，还推崇他做村长。他这是要害死我们啊！」
……
在一片喧闹之后，村民们有重新聚集起来。
他们不再杀气腾腾地冲向我们这几个外来人，而是拿起绳索，将目光转向张庭语。
张庭语抬头看向自己的哥哥，试图寻求他的帮助。
可张庭旭早已经呆住。
他挣扎了好久，最后，一声不吭地看着村民将自己的妹妹绑起。
他举起手上的斧头，成为了第一个砍向张庭语的凶徒。
森白的小腿骨绽放在血红的皮肉之间。
张庭语痛苦地大喊。
眼里流下的除了绝望，还有失望。
14
因为上次张庭旭的欺骗。
村民们开始不信任他。
他们扬言，不需张庭旭再动手。
这一次，他们会当着山鬼神位的面，当场剖出张庭语的脊骨。
若是张庭旭再做手脚，那这村长的位子，他就再也坐不下去了。
布置神位需要时间。
他们将张庭语关押在猎狗的囚笼。
虽说无人看押，但只要一有人踏入这片区域，那被关押在笼子里的猎狗便会高声嚎叫。
陶希哲将随身携带的安眠药，混在狗食里。
待夜深人静，猎狗们都沉入梦乡时。
我们三人偷偷遛了进去。
张庭语一动不动地躺在湿冷的地面，面色苍白。
陶希哲用身上所剩无几的绷带和药水，给张庭语简单包扎了一下。
他语重心长道：「伤口这么深，不去医院医治，会很容易感染的。」
张庭语有气无力道：「你们不用管我了，反正我本来就是要死的。」
狄扬看不下去，硬扒着笼门。
「该死的不是你，是你那个混账哥哥。你就算要偿命，也不该是这种死法。」
狄扬接着道：「你们谁手上有铁丝、一字夹什么的，我好把这锁给撬开。」
陶希哲摇摇头。
我沉默地将自己的手伸向背后，咬紧了牙，摸索到一根翘起的铁丝。
张庭语仰躺在地上，显然看到我衣衫之下，奇形怪状的铁骨。
她愣住了。
我用尽全力，抽取那一根铁丝，密集的痛感，由背部绵延至全身。
陶希哲看出了我的用意，急忙出手阻止。
谁知另一只手，却先他一步，摁住我的手腕。
「别弄了……我这有钥匙。」
那声音带着哭腔。
我听到狄扬和陶希哲同时喊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薇薇？」
15
林薇薇趁着张庭旭熟睡，将钥匙偷了出来。
她说，其实那天她跟张庭旭回村的时候，就看到我了。
我别扭地坐在远处，听着她跟狄扬和陶希哲讲述自己的经历。
原来那日张庭旭一个人归队之后，林薇薇就对他起了疑。
之后张庭旭去找狄扬跟陶希哲，说的并不是谎话。
她真的偷偷逃了。
然后抄小路，顺着崖壁上的那摊血迹，找到了我的尸体。
她看着我背后破开的大洞，和不见踪影的脊骨，便知道这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那铁骨，是她为我安上的。
可时间有限。
将狄扬和陶希哲推入洞穴的张庭旭，寻了过来。
张薇薇来不及掩埋我的尸体，只能将我藏起，然后佯装下山时不小心跌倒，呼唤张庭旭来救她。
张庭旭告诉她，狄扬和陶希哲两人也失足出了意外。
林薇薇知道，他们两人也遭了张庭旭的毒手。
为了能保住性命，也为了能报仇。
她设计勾引，哄骗张庭旭将自己带进了村子里。
她慢慢开始了解到，张庭旭的真实目的。
说到这时，林薇薇突然住了嘴。
她暗暗观察张庭语的神色，始终不肯接着说出真相。
张庭语却苦笑一声。
「姐姐，你不用顾忌我。其实今天他来找过我，已经跟我坦白了一切。他既然冒着风险，保下了我的性命，那我便把这条命还给他。这样我就能跟他，也跟你们两清了。」
张庭语说这话时，笑着看向我。
她已经从我背后的伤疤，和林薇薇刚才的叙述中，拼凑出了真相。
但林薇薇还是满眼心疼地看着她。
「我猜他只告诉了你真相中的一部分。其实当初你被选为祭品，本就是他的计划中的一部分。」
16
张庭旭讨厌贫瘠的村中生活，早早就丢下妹妹一人，出山闯荡。
但他没有任何优势。
因村中的规矩，他从小就没有接受过社会所认可的那种教育。
在外闯荡多年，他不仅没有进步，反而惹上了一屁股的债。
为了躲债，他只能重新回到从前厌恶的村庄。
但他不甘于此。
他的野心从未减退。
就算是回到村子里，他也想挣出一片天地。
而他的目标，便是村中权力最大的村长。
他想出了一条计策。
在举行选人祭祀的时候，张庭旭偷偷回到村子里做了手脚。
然后他便可以大义灭亲，得到村民们的拥护。
张庭语的当选，全都是因为他的暗箱操作。
那时的张庭旭，还留有一丝人性。
在自己的妹妹向他求助时，他想尽办法，与我们搭线。然后将我们引进丛林里，将和自己妹妹体型差不多的林薇薇当做替死鬼。
但在爱上了林薇薇之后，他开始接受不了当初自己将林薇薇当做替死鬼的想法。
他将错全都归结在了张庭语身上，开始渐渐在她身上挑错。
最后干脆不管她，让她像狄扬和陶希哲一样在山洞里自生自灭。
之后他回村看见了我，便吓得赶紧跑去后山，查看困在洞穴之中的狄扬和陶希哲。
他以为，是他们两个从洞穴中逃出，假扮成了我的样子。
得知真相的张庭语，连连苦笑。
「原来，我从一开始便被放弃了。我以为，他作为哥哥，至少在最开始还是爱我的。」
17
林薇薇跟张庭旭在村子里的这些日子，已经查探好了逃跑的路线。
不仅如此，她还探查到了村口处，有一处极深的沼气洞。
她和我一起搀扶着林薇薇，朝村口移动。
遥遥领先的狄扬和陶希哲两人，找到了林薇薇所说的沼气洞，开始备好引线，用来以防万一。
张庭语不停地说服我们，让我们不用管她。
「我现在这样，就是个累赘。你们快走，不用管我。」
我低声喝道：「闭嘴！你知道被硬生生地剖去脊骨是什么感觉吗？我已经帮你受过一次了。所以，绝对不能有第二次。」
张庭语低声哭了起来，不断地对我说对不起。
林薇薇忍着情绪，紧紧抓住我的手。
她对着张庭语说道：「该道歉的，从来都不是你。」
不过几百米的步伐，我们却走了好久。
远处的狄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引线刚一安好，他便朝着我们奔来。
可还未跑到一半，他的速度就开始加快。
狄扬惊恐地指着我们的身后，喊道：「快跑！」
身后传来了张庭旭崩溃的声音，「薇薇！你竟然为了她骗我！」
脚步声越来越多。
身后的人，不止张庭旭一个。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我意识到了张庭语想要做什么，但却来不及阻止她。
她突然卸了脚上的力，将我和林薇薇一起推向跑来的狄扬。
「别管我！快跑！」
她死死抱住张庭旭的双脚，举起的右手上，竟捏着一只打火机。
林薇薇摸索着全身，颤声道：「她什么时候拿走的？早知道，刚刚就应该给狄扬的……」
张庭语边哭边笑，「姐姐！我帮你把仇报了，你不要怨我好不好。」
我哭喊道：「笨蛋！不是说过了，从来都不是你的错！」
逃出村口的瞬间。
燃火的打火机被扔至沼气洞里，没有引线的引导，爆出的火球尤为猛烈急促。
霎那间，村口的一切都已被吞入火海。
那个娇小的身影也被火海吞噬殆尽。
18
张庭语的死，让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林薇薇走在最前方带路，没过一会，便走出了气势压人的大山。
我们离胜利，就只差面前的这一丛密林了。
我的身体便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有了剧烈的变化。
我低下头颅，隐藏着额头上密集的冷汗。
背后的铁骨逐渐松散，我的步伐也越发地不稳。
丛林的尽头就在眼前，随着光亮的渗入，第一个走出丛林的林薇薇，说出了这一行中的第一句话。
「我们终于成功啦！小露、狄扬、希哲，你们快点啊。」
沉默的气氛被打破，接连走出去的狄扬和陶希哲也开始欢笑起来。
他们扭头看向我，似乎已经忘了我是个已死之人。
我勉强地朝他们笑着，在身体触及光亮的瞬间，身体开始瘫软腐败。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
我气若游丝地回应着他们：「真……真好啊，你们终于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