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夏明澜的大学生活刚好进行到实习阶段。
这些天陆向诚在做我的思想工作，准备让夏明澜入职他的公司。
“其他地方就实习不了吗，非要去你的公司？”
我拧着眉跟陆向诚争论。
陆向诚以为我生气了，立马恭维我：
“我们是大公司嘛，别人比不了。”
“这公司能做到如今的规模阿宁也功不可没。”
当初启动资金都是我给的，那段时间我既要处理好自己的事业，还要操心他这个初创公司。
他感谢的话说得轻而易举，其实早已忘了我的付出了吧？
我没跟他计较，点头同意了。
陆向诚夸我大气，说要好好感谢我。
第二天中午去公司给他送饭，发现他跟夏明澜吃得正欢。
我把饭菜甩在陆向诚面前，问道：“没给她准备员工餐吗？”
夏明澜立刻噎我：“不就一起吃个饭吗，这么小气！”
陆向诚和稀泥：“她吃不惯，我给她点了外卖。”
夏明澜不满意这个回答揪了一下陆向诚的胳膊。
陆向诚使了个眼色让安份点。
我提醒陆向诚：“现在我来了，我们三个一起吃？”
陆向诚立马领会，赶夏明澜走：“去你的工位上。”
“凭什么！不就是吃个饭吗？”
夏明澜不服气，陆向诚不给她撑腰，她直接赖着不走了。
“我们是夫妻，你跟我丈夫是什么关系？”
我直视夏明澜，挑明了最致命的问题。
只有我跟陆向诚不离婚，他们俩永远名不正言不顺。
我不在场陆向诚怎么宠夏明澜可以，但我一出现，她只能委曲求全。
夏明澜不占理，只好委屈巴巴地看着陆向诚。
陆向诚继续和稀泥：“三个人一起也不是不行……”
“同样都是员工，你怎么不跟外面那些人一起吃饭？”
我继续向陆向诚施加压力。
如果必须做出选择，陆向诚会选择伤害更容易哄好的那一个。
“去跟你新同事一起吃饭，刚好促进同事关系，听话。”
陆向诚放低姿态哄着夏明澜出去。
夏明澜失望地看着陆向诚，转而怒气冲冲地盯着我。
我淡淡一笑。
只要我在场，夏明澜只能低我一等。
夏明澜呕着气出去了，陆向诚开始阴阳怪气：
“稀客啊，以前怎么不见你特意来陪我吃饭？”
陆向诚心存不满，面上也不表现出来，就拿话戳我。
我假装听不明白，只说今天刚好有空。
陆向诚大概觉得我会跟吵两句，他刚好借机离开。
但他一拳直接打在棉花上了，只好扒了两口饭。
我刚动筷子陆向诚就说自己吃饱了，要出去。
他真是一点都等不及。
我抬头还没开口，他先不耐烦了，说着：“你别无理取闹！”
陆向诚离开不久我就收到了夏明澜的信息。
他们在外面吃饭。
“谢谢姐姐把陆向诚留给我了！”
我不理她，给陆向诚发信息：
我帮你约了宋总，他对你们的项目感兴趣。宋总一点就到。
陆向诚回复得很快。
夏明澜破防得也很快。
“你到底跟陆向诚说了什么，他走得那么着急！”
“周予宁，你就见不得我一点好是不是！”
“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我当然等着，我都等着急了，你倒是跟陆向诚加快点进度啊！
8
在我的多方刺激下，夏明澜跟陆向诚终于有动静了。
我生日那天，夏明澜突然给我发了个两条杠的验孕棒。
“今天是姐姐生日吧，这就当是姐姐的生日礼物啦！”
我看着她的信息，淡淡跟陆向诚提起今天是我生日。
陆向诚笑容温和，道：“我记得，我已经给阿宁准备好礼物了！”
看着陆向诚的笑脸我有点恍惚了，像回到了很多年前，他最真诚的时候。
我也笑了，我是在回应多年前的陆向诚。
“姐姐，你猜猜是你的生日重要，还是这个孩子重要？”
夏明澜又要作妖了，估计今天晚上她会用这个孩子做文章把陆向诚支走。
这孩子当然很重要，是我计划里最关键的一点。
当晚，我打开家门便看到莹莹烛火铺出了一条路。
托夏明澜的福，陆向诚为了不让我感觉到被轻视，这次生日的布置比去年用心了不少。
我跟着火光在家中穿梭，在火光的尽头我愣了一下，却被陆向诚从身后抱住。
随即房间里的灯陆续亮了，并落下了白花花的颗粒。
我看着中央空调的出口明白这是陆向诚的设计。
“那年满天大雪的时候我跟你求婚了，我永远会纪念那一天。”
“我爱你……”
陆向诚的气息拂过脖颈，可我再也感受不到一丝心动。
他每说一个字我都会想起夏明澜。
夏明澜喊他的名字，夏明澜挽着他的胳膊。
夏明澜在嘲笑我。
我甚至怀疑陆向诚说爱我的时候想得是夏明澜。
陆向诚还想说点煽情的话，可手机不停地响。
夏明澜还挺会掐时间的。
陆向诚在犹豫，我却劝他接电话。
我看着陆向诚瞬间阴沉的脸在心里狂喜。
“夏明澜出了个小车祸，受伤了。”
听了陆向诚的话我笑不出来了。
是真出车祸还是想骗陆向诚过去？可千万别出事啊！
我先急了，拉着陆向诚就走：“赶紧去看看她，万一出事就不好了！”
陆向诚愣了一下，但没有反抗。
见到夏明澜的时候她笑容满面，她把单子递到陆向诚面前。
“姐姐，有了这个孩子你可就争不过我了。”
夏明澜笑了，像个成功者。
可陆向诚却如死水般沉寂，半晌才吐出两个字：“打掉！”
夏明澜眦目欲裂，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你不早就想和这个老太婆离婚了吗！”
“我们都有孩子了，我们可以堂堂正正在一起了啊！”
“老太婆？你是活不到三十岁吗？”
我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称呼，忍不住反驳她。
陆向诚已经不在意夏明澜说了什么话，只想着忽悠她：
“未婚先孕对你的名声不好，乖，把这个打掉，以后再要孩子！”
夏明澜不理解，她以为有了孩子陆向诚会偏向她，为什么陆向诚会这么抗拒？
夏明澜不解地看向我，我只是笑笑。
因为夏明澜高估自己了。
如果陆向诚跟我结婚是为了钱，那他接近夏明澜就是一时兴起。
片刻的心动是真的，但陆向诚不想负责也是真的。
孩子太拖累他，还可能让他失去我这个提款机。
夏明澜可以有无数个，但我这个提款机可不好找。
孰重孰轻陆向诚还是分得清的。
夏明澜执拗地不肯打掉孩子，陆向诚耐心耗尽突然爆发：
“我不是让你吃药了吗，为什么还会有孩子！”
“这孩子不是我的，你想讹我对不对？”
陆向诚的甩锅被夏明澜一巴掌打断，她气得干瞪眼说不出话。
周围路过的病人指指点点，有人甚至拍起了视频。
拍吧，多拍点，不然我不好买热搜。
9
陆向诚意识到事情不妙，想跟夏明澜私下解决。
夏明澜看着周围聚集起来的人放开嗓子干嚎：
“这个人有了家室还要来骚扰我，现在我有了孩子他又不认账了！”
夏明澜干脆坐地上不起来了，陆向诚一边反驳一边拉她起来。
周围的热心市民害怕陆向诚伤到夏明澜，把两人分开了。
陆向诚无力地解释着，可路人已先入为主认为夏明澜是受害者。
我在一般看得津津有味，突然有路人撞了我。
倒下的瞬间下腹一阵痛。
有好心的大妈来扶我，她支支吾吾道：“小姑娘，你怎么流血了！”
上次跟医生约了时间，还没来得及去打胎，这下被迫流产了。
意识模糊前，隐隐约约听到人群的议论。
“造孽啊，这是不是那个渣男的妻子！”
“你老婆都怀孕了你还出去乱搞？”
……
醒来的时候妈妈坐在床边唉声叹气。
“都说了那小子不靠谱，你非要嫁！”
“可怜我的小宝了！孩子也没了……”
我倒是没觉得多可怜，孩子没了就好，省得我去打了。
“妈，你帮我个忙呗！”
我挣扎着坐起来跟妈妈说着我的计划。
“陆向诚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他跟那个情人的纠纷有人记录下来了。”
“你去找他们的视频，搞个热搜出来。”
“标题就叫：震惊！某某集团CEO对怀孕的情妇大打出手……”
我妈正经地看着我，转而笑道：“我还怕你走不出来，原来已经想好怎么报复那死小子了！”
“小宝这是准备让他身败名裂？”
不止，我还要压力到公司，让董事会重新考虑陆向诚该不该坐在这个职位。
我也算他公司的股东，把陆向诚拽下来我也能出一份力。
隔天我就看到了“某公司老板潜规则实习生致其怀孕”的词条。
“这，不太符合事实吧？”
面对我的疑惑，我妈笑了笑：
“陆向诚是不是老板，夏明澜是不是公司实习生，她是不是怀孕了？哪里不是事实？”
“这些可都是夏明澜亲口说的，你能比当事人更懂他们的关系吗？”
妈妈给我剥了个橘子，继续给我解释：
“如果是总裁跟情妇都见怪不怪了，大家不关心。”
“但如果是老板和实习生，那想去他们公司的实习生就得掂量掂量了。”
“这才能给他们公司上压力，他们公司的股东不得考虑未来发展吗？”
妈妈把白色的瓤也撇干净了，才把橘子递给我。
“小宝，你还年轻，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10
夏明澜说我是老太婆，陆向诚说我年老色衰。
可妈妈说小宝还年轻。
我吃着橘子泫然欲泪，扑进了妈妈怀里。
妈妈不知道我为什么哭，但还是拍着背安慰我：
“只是走错了一段路而已，我们小宝还小，未来还长着呢！”
是啊，我之前在担心什么呢。
不是已经三十岁，而是才三十岁，人生这条路还未过半。
我看着妈妈眼角的细纹，突然觉得衰老并没有我相信的那么可怕。
我在陆向诚身上浪费了五年又不是浪费了五十年。
与其悼念过去，不如计划未来。
陆向诚觉得夏明澜侵害他的名誉权已经上诉了。
董事会没这个时间等结果，他们迫不及待地解聘了陆向诚的CEO职务，并选了个傀儡。
我不想跟陆向诚纠缠，直接单方面诉讼至法院要求离婚。
这段时间陆向诚挺忙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他了。
那天我回到曾经和他共同居住过的房子里那东西，意外看到他在喝酒。
我转头要走，他踢倒了一地的瓶子追了出来。
陆向诚抱着我的时候我闻着他浑身酒气实在反胃。
可陆向诚一边说着不要离开我，一边把我牢牢抱住。
“我错了，阿宁。”
“我以前觉得我爱你的钱多于爱你这个人，现在我才发现自己错了。”
“原谅我好不好，就原谅这一次。”
毫无新意地悔过，我更愿意相信他是为了钱挽留我。
“陆向诚这是我的房子，我们即将离婚，记得从这里搬出去！”
我不回这个家是怕被陆向诚缠上，现在既然已经来了就干脆跟他说清楚。
“不，我们还没离婚！我们不会离婚的！”
陆向诚好像听不得“离婚”两个字，突然暴躁起来。
我挣脱开陆向诚的桎梏，把夏明澜的录音给他听。
再听到“年老色衰”和”只为了钱”，我的反应还不如陆向诚强烈。
他一边说着自己是色令智昏，一边想抢了我的手机。
“别解释了，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
“陆向诚要点脸吧，你觉得自己还有挽回的机会吗？”
我被陆向诚恬不知耻的态度气笑了。
可陆向诚依然为自己辩解：
“刚认识夏明澜那段时间我确实觉得你配不上我了。”
“可激情过去之后又觉得夏明澜跟你差不多，她甚至不如你有魅力……”
陆向诚话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我是什么商品吗，还要跟别人比一下？”
“那跟夏明澜比赢了我是不是还要骄傲一下？”
他这番话真挺恶心人的。
好像我的价值统统由他决定。
“那你觉得现在的你配不上我吗？一事无成又品行不端。”
“那我是不是可以去找别的让我满意的人，就像你当初找夏明澜一样？”
陆向诚突然不语，我继续输出：
“其实我们的孩子也是因为你才失去的，陆向诚你对不起任何人！你配不上任何人！”
陆向诚陷入了漫长的沉默，我转身离开。
这五年我全当喂狗了，纠结自己的付出没有得到等价的回报只会让我越陷越深。
我已经不在乎陆向诚是否爱过我。
纠结过去没有结果，不如踏踏实实走当下的路。
11
我跟陆向诚成功离婚了。
陆向诚与夏明澜的官司胜诉了，关于他们的关系在网上又是一阵疯传。
概括一下就是渣男贱女。
无论怎样陆向诚的职位已经被剥夺 他回不去了。
但无论陆向诚和夏明澜的关系在外界传成什么样，这孩子总归是陆向诚的。
夏明澜要不到抚养费就来找我。
“你跟陆向诚夫妻一场，这抚养费你就帮他出了吧，反正你也不缺钱。”
“可怜可怜我吧，这些钱对你来说就是洒洒水，对我来说就是救命钱！”
“你们这些有钱人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你们迟早要遭报应的！”
夏明澜的语音从恳请变成了诅咒，妥妥的道德绑架。
可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
刚开始被陆向诚蒙在鼓里不是她的错，可后来她知道我的存在仍不收手。
夏明澜就是太贪了，想拿孩子绑架陆向诚挣点快钱。
最后不死心想博流量再加上我妈妈的推波助澜变成了如今这样。
其实夏明澜现在去流产也来得及。
但我觉得她在赌，她赌陆向诚能够东山再起。
她还想靠这个孩子翻身。
陆向诚确实有点本事，再加上我当时的资源扶持，成功很容易。
可现在陆向诚想东山再起，一没钱二没人脉。
他的个人能力又没有出众到有人特意来支持他。
这未来实在看不清。
于是我回复夏明澜：“我可以给你安排人流医院。”
夏明澜立马炸了
“你真狠心啊！这可是个生命啊！”
她巴拉巴拉说一大堆就是不愿意放弃这个孩子。
那我跟她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直接拉黑。
之后再听到夏明澜的消息是因为她跟陆向诚争执过程中受伤，孩子没保住。
夏明澜的学校知道她的事情之后把她开除了。
那天我出健身房遇到路上的人发传单。
突然就想起了和陆向诚刚认识的时候。
我下意识想知道是谁发的传单，抬头却看见了夏明澜。
她已没有了第一次见面的锐气。
不知是飞吹日晒还是相由心生，她看起来老了十岁。
我们的目光一触即散。
我怕夏明澜纠缠，快步离开。
不知她是没认出我还是不愿相认，也没开口说话。
我又想起她叫我“老太婆”时的嚣张神色，现在只觉得那时她朝气蓬勃。
我一笑而过，想着要不要回去说一声：“你现在看起来比我年纪大。”
可我又觉得和她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人，嘲讽她也没有成就感。
又想起妈妈对我说的话，其实这个小姑娘也只是走错了一段路而已。
时间会给她惩罚，同时她的过错也不是不可饶恕。
只要她肯回头，她的路还长着呢。
陆向诚也一样。
我不打算原谅他们，但所有报复也到此为止。
我看着手机里的自己，觉得自己成熟的像三十岁的人了。
我冲自己笑了一下。
我的路也还长着呢，慢慢走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