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觅不断上前，原本该砸到她脚边的茶杯，直直地朝着她的小腿砸去。
以小男孩儿摔夏延的力气，这要是换做普通人，这腿，起码得流血，搞不好还会断……
然而……苏觅是普通人吗？并不是。
小姑娘脸色都未变一下，弯腰，直接将扔过来的茶杯接住，然后，抓着茶杯，继续朝着小男孩儿靠近。
小男孩儿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靠近，身体僵住。
他想后退，想尖叫，可心里，却有个直觉在告诉他，这个姐姐，不会伤害他。
本来想跟着上前的顾慕琛：“……”
他默默收了脚，站在原地，警惕地看着，随时做好准备，只要小男孩儿有任何要反抗的举动，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保护她。
直到苏觅走到小男孩儿面前，小男孩儿依旧一动不动，但他的身体却紧绷着。
像是在害怕，在紧张。
但他又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才站在原地。
苏觅站到他面前，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
小姑娘才伸出手，一点点搭上小男孩儿的脑袋，学着顾慕琛拍她头的动作，别扭地拍了拍。
“你，别怕。”
她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小男孩儿浑身僵硬着的身体却一点点松了下来。
“嗯……”
他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声音中还噙着一点颤抖，以及……委屈。
就好像，是一个受了莫大委屈的熊孩子，突然来到了妈妈的怀抱里一样。
委屈，心酸，难过，自责。
小男孩儿在一瞬间，红了眼眶，酸了鼻子。
“姐姐，我……”
小男孩儿看着苏觅抓着茶杯的手，懊恼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
“没事，我没受伤。”苏觅笑了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
小男孩儿疯狂地道歉，只是，说到一半，就身体一软，就直接晕倒在地上。
几个佣人赶紧上前，将小男孩儿抱进了房间。
顾老爷子看了眼晕过去的夏延，打电话又叫了一个医生，然后拄着拐杖跟着进了房间，大概是照顾小男孩儿去了。
“苏觅，让我看看你的手。”
顾慕琛走到苏觅面前，紧张地抓着她的小手仔细看了看。
没有伤着，只是有淡淡的红痕。
顾慕琛皱眉，从夏延带来的医疗箱里找出药，低头，细心地替她擦药。
苏觅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顾慕琛。
“哥哥，我没受伤……”小姑娘讷讷地开口。
“红了，用点儿药好得快，不然会火辣辣的痛。”
顾慕琛认真擦着药。
乳白色半透明的药膏，凉凉地被涂抹到她的掌心。
男人微凉的指腹轻轻在她掌心打着圈，将药膏抹匀至吸收，然后还低下头，轻轻吹了吹。
凉丝丝的药，混合着男人灼热的呼吸，从苏觅掌心中滑过。
痒痒的。
“痒！”
苏觅不自在地收回手，想到男人刚才认真擦药的动作，没忍住，仰头看着他——
“哥哥，如果有一天，我也像小念一样，犯了失心疯，甚至，比他的更严重，怎么办？”
顾慕琛皱眉，“别胡说，哪有自己咒自己的？”
苏觅闷闷地“哦”了一声，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她帮小男孩儿，无非也是希望，如果有朝一日，她自己也犯病了，有个人，能像她帮小男孩儿一样守在她身边，帮着她。
她害怕……
害怕自己也会犯病……
顾慕琛敏锐地察觉到了小姑娘的情绪变化。
她似乎真的很在意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忽然握紧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微凉的药膏，传递到她的手上，温暖到了她的心底。
“不会有那么一天。”
“如果有，我也不会让那么一天到来。”
顾慕琛说完，明显感觉到掌心中的那双小手动了动，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
小姑娘抬起头，刚才失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将小手从他掌心中抽离出来，重重点头。
“嗯，我也不会让自己有那么一天的。”
就算真的犯病了，她也会努力努力克制住自己，不会像小男孩儿那样失控，那样绝望，那样无助。
她到时候一定会努力又努力地克制住自己，不会伤害到身边的人。
……
两人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正准备上楼去看小念，这个时候，夏延醒了过来。
他从沙发上抬起头，露出半截脑袋，颤颤巍巍地迅速打量了一遍客厅里的情况。
在确定小男孩儿已经被制服了，客厅里只剩下顾慕琛一个人了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揉着屁股从沙发上跳下来。
“慕琛，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刚才是被那熊孩子和苏觅那个小变态给当成球……”
夏延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从顾慕琛身后，钻出一个小脑袋。
小脑袋歪着，看着他，眨了眨眼，然后咧嘴一笑。
“嘻嘻，你醒了？”
夏延一噎，剩下的话，就那么硬生生地给卡在了喉咙里：“……”
刚才他刚醒，从他那个角度看，的确只能看得到顾慕琛一个人。
苏觅娇娇小小的，完全被顾慕琛挡在了身后，所以……
emmmmmm……
恕他眼拙。
怪他眼瞎。
夏延想到刚才被小姑娘一拳揍飞到沙发上的场景，只觉得虎躯一颤。
愤怒吗？
哀怨吗？？
要报仇吗？？？
嘤嘤嘤，不敢不敢，有那贼心没那贼……呸，是完全不敢，连贼心都没有！
在一拳能把他揍飞出去的大佬面前，夏延连问为什么要揍他的勇气都没有，生怕哪个标点符号说错了，又惹得大佬不高兴了，又给他一拳怎么办？
到时候，他的尾椎骨就是真的要断了。
“那个，慕琛啊，小念被制服了吗？那是不是没我的事儿了？哎呀，我突然想起来医院里还有台手术等着我去呢，那个……你们慢慢聊，我就先撤了。”
夏延捂着屁股，赶紧溜了溜了。
“咦，他怎么跑了呀。”
小姑娘从顾慕琛身后钻出来，看着夏延疯狂逃窜的背影，不解地开口。
顾慕琛：“……”
你说为什么？
“没事，他胆小，不用管他，走吧，我们上楼去看看小念。”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