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久远的一次,喜水的记忆无限放大,在时间流逝里抓住一个雾团,再抽茧剥丝,直到又看见一个小小的“岚”字!
那是在那把突然出现,又被脂粉少年拿走的的绿伞上!在木质的伞柄上!用小刀刻出来的一个小小的汉字,不是其它,正是“岚”字!
山风——岚!字形上是刮过山上的风,但真正的意思是:山林中的雾气……
一如眼前这一切,显得那么扑朔迷离……
还没等喜水更进一步去想,那伞柄刻的字和眼前这一幕有什么关联时,只闻床上的半骨半死又发出一阵阵“呜呜呜呜”的声音,那声音就像风吹过洞穴,鬼哭狼嚎般让人听了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瓦狗吞了吐沫,一脸便秘像看到UFO一样,不敢置信的对喜水说:“哭……哭了?”
那“呜呜”声确实是呜咽声,伴随着让人反胃的这种声音,还有两行清泪从干瘪瘪的脸上滑落,那撑在床上的半骨半死确实是哭了。
真是神特么见鬼了,之前一直以为这半具“尸体”几乎就是个毫无感知的植物人,没想到在看到那满墙的“岚”字以后竟然“活了”!
不仅活了,还能像常人一样哭出来?
喜水也是头一次碰见这种情况,一门邪门歪道吊着一口“生气”,让一个濒死之人苟活在世上,理论上来说,如果是现代医学,就算每天躺在ICU里也活不了这么多年。
更何况还能保存神智,尽管口不能言,那皱皱巴巴的大脑还保留着活人的情感,在见到情不能自禁时,还能“呜呜”的哭出声来!
不得不说,这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空气里弥漫出一股尿骚味,瓦狗捏着鼻子更诧异的说道:“哭了还尿了?”
果然,那白森森的大腿骨根本,有一条深黄色的液体流出,很快铺满一滩,顺着床板的缝隙,滴滴答答渗到床下。
“咦——好恶心!”瓦狗往后一蹦,尽管离了好几米,还是嫌恶的往后退去。
就这移动了一下,瓦狗手里的手机也晃动了一下,让墙面的紫光也随之跳动,床上的半骨半死立马又不满的发出“厚厚”的啸声,直到手机的闪光灯重新打在墙上,不再抖动,那声音又变回“呜呜”声。
喜水盯着眼前诡异的一幕:老太婆试图安抚半骨半死让其平静下来,瓦狗像看戏一样,而主角半骨半死一直在墙上抹着手指,一笔一划的临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篝火烧的半间闺房忽明忽暗,空气里除了尿骚味,还有一股好闻的炭香,应该是瓦狗找来的木头都是上好的檀木之类,历经这么多年,几乎没有霉化。
时间似乎定格在这一刻,在场的三人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但三人心里却各有所想……
那床上的半骨半死为什么突然会出现那么大的反应?喜水沉默不语,打量着闺床上的一举一动,这个“岚”字代表着什么?
伞柄……照片……一面墙……通通都有这个字,“岚”?是个人名吗?是照片里那个帅气逼人男人的名字吗?这又和那把伞?和这里有什么关系?
之前老太婆说,照片上的男人是她的老伴,也就是床上的的半骨半死,如果是这样,她老伴的名字又怎么会出现在染坊少坊主的房间内?
而那把伞上的“岚”又是谁人所刻?脂粉少年为什么会追查刻着自己下人老公名字的伞的下落?甚至不惜见一个杀一个?
记得前天被关在那个闷烧的小屋,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少爷时,上来就被咄咄逼人的问起那把伞的来历,若是他知道那个“岚”的来历,断不会如此大费周折,挖个陷阱等喜水送上门去。
所以答案呼之欲出:要么是这老太婆明知“岚”代表了谁,还欺骗了自己的主子,要么就是她短短几个小时前还是在撒谎,浑水摸鱼想隐瞒一些真正的事实!
前者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却极低,毕竟那脂粉少年不是个善茬,而且心狠手辣,在这么一个主子面前有所隐瞒,极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后者,眼下看起来极有可能!有人撒了第一次谎,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分辨不出来他嘴里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与其那样不如全都不信,依靠常识和逻辑发现真正的真相!
落在喜水眼里的是老太婆充满关切的呼喊,对半骨半死无微不至的照顾,披上御寒的干爽衣物,放轻音量抚慰着床上失禁的“老伴”,常人看去真是一对携手变老的老夫老妻……
但从刚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喜水知道自己还是猜的八九不离十,哪怕一把小剑插在自己“老伴”的肚子上,那老太婆还是平静的叙述出另外一个谎言。
她到底隐瞒什么?是为了少爷?还是为了她自己?寄希望瞒天过海,让喜水不再追查,或者相信她的那一百四十多年的苦情?
眼下又该如何?喜水掂量着两种应对:要么继续下狠药,逼迫对方说出真相?要么将计就计,看看老太婆接下去怎么表演?
前者就看那半骨半死在老太婆心里的分量了,若真是守了一辈子的老伴,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在自己眼皮底下离世,但若那个一直在临摹着笔划的半尸,不是老太婆的亲人,这一招也就不顶用。
毕竟事关生死,牺牲一个旁人能让自己脱身,是每一个心思慎密的老贼都会考虑的“底线”!
喜水决定按兵不动,装作一切都是偶然发生的,看接下去老太婆为了自己脱身,会想出什么法子,料想的没错,应该是会请“救兵”,而“救兵”就不知道几时会来了。
瓦狗举着手机,不一会手肘酸痛,却又不能放下,一放下那半骨半死就会发出“厚厚”的声音,但这么照下去也不是办法,手机已经开始发烫了。
对瓦狗投来求救的目光,喜水轻轻摇摇了头,意思是让瓦狗再坚持一下,同时轻轻“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