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几人走到第二户人家前,莫小楼来到门前,抬起手想要敲门,但是他踌躇了,隔了几息功夫,又把手缓缓放了下去,转过头对黑衣要饭花子说:“走吧。”
要饭花子摇摇头跟在他身后:“这家又怎么了?“
莫小楼挠挠鼻子说:“没怎么,这家人半年前添了个小孩。”
要饭花子不屑一顾:“那又怎么样?又不用那新生儿的,只是随便找条命而已。”
莫小楼大概猜出眼前这个神秘人的身份,是不可能知道人情冷暖,尤其儿孙绕膝是一种怎样的体验,虽然他自己也从未经历过,但至少见过。
如此也不回话,继续往下一家走去……
第三家,顺利敲开门,出来的是个年逾花甲的老太,莫小楼救她时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后来才慢慢知晓,她是一位中学老师。
因为拦着自己的学生不让出去造反,结果被打的奄奄一息,差点一命呜呼,多亏小楼把她接到这里,慢慢养好了伤。
“莫老师,”可能是职业习惯,老师一般称呼尊敬的人也延用“老师”的称呼:
“莫老师,你有什么事吗?啊!这位是那个之前坐在村口的怪人?啊!不好意思,应该是先生。”中学女教师忙歉意的改口道。
莫小楼一直不太适应自己被叫成老师,在他这一生中还没收过一个徒弟,虽然很多人家都想把自己的子女送给他教:
“这个……额……”难以启齿的话还是说不出口。
身旁的黑衣人不耐烦,替小楼把话说完:“你愿不愿意用你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愿意的话你得死,而他可以活下去。”
莫小楼似乎想要解释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毕竟是活了快60岁的年龄,不知道是不是对这类鬼神的事有所经历。
老教师仿佛没有一丝惊讶,只是稍微缓了缓,抬头问小楼:“他说的都是真的?”
莫小楼无奈的点点头,论拼最强道法都被克制,眼下跟阶下囚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要饭花子愿意网开一面,一命换一命,但却出了一个如此两难的难题。
看的出老教师明显在脑海里挣扎了一下,最后好像下定了主意,饱含歉意的说:
“莫老师,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很好正在当兵,另外一个是个瘸子,行走不便。”
“早先我稍了消息给他们,他们知道我没事都很高兴……”说着说着,老教师的声音小了下去。
莫小楼上前一步,拍拍她的肩膀:“没事没事,老姐姐,眼下世道越来越太平,等这乱七八糟都过去了,到时你再回去,一家人团聚。”
老教师已经泪眼婆娑:“莫老师,你的大恩大德我真的无以为报……于情于理……我……”
“我知道,我知道,”莫小楼接下话:“没关系,不要放在心上,你先进屋休息,回头我让村里多帮衬你点,苦日子会过去的。”
说完,就往屋子外走去,神秘的要饭花子也不纠缠,照例跟在小楼身后。
直到走出十几米,要饭花子不忿道:“怎么?又心软了?”边问边看着不远处的另一个屋舍。
莫小楼面色终是沉重下来:“她小儿子残疾,大儿子当兵指望不上,眼下她巴不得能早点回去照顾小儿子,生生为父母,一心都在孩子身上,我怎么能劝说她往死?”
“戚!”要饭花子嗤之以鼻:“那你呢?你怎么一生下来你的父亲就想淹死你?”这个乞儿好像知晓莫小楼所有事。
“……”莫小楼终是一个字没有再说。
接着是第四家,当时救回来的是个年轻的桥梁工程师,只有四十岁不到,为人很老实。
两年前赶集认识了邻村的一个寡妇,没想到两人最后走到一起,搭伙过上了日子,因为有个农家土生土长女方的操持,这家人在村里算是过比较好的那拨。
莫小楼本不想上这家,因为好像听说这家女的又怀了身孕,已经两个月有余,无论少了爹还是少了娘都不忍心,所以准备拉着要饭花儿去下一家。
谁知要饭花儿可能觉得莫小楼的性格太面,他自作主张出头去问换命的事,一个人走了过去。
趁着空档,喜水又一次仔细看了看一脸愁云惨淡的莫小楼:
说不得他已经知道自己最终的命运——在村里走这一圈更像是个告别……
又或者是像扮演一次反面人物,让大伙的对他感恩的心打点折扣,等他真的走了,心里也会少了点内疚。
这是一个干瘪枯瘦的中年男人,常年的操劳让莫小楼显得疲态万般,唯有从眼神里折射出的一丝坚韧的光,让这个不起眼的男人显得踏实高大。
就在这样的一幅身躯里,却住着一个伟大的灵魂,整整一村子的村民,哪家哪户不受他的救命之恩!
别说一命换一命,就算家家户户出一命,那也都是应该的,如果没有他莫小楼,所有人早在几年前就死了……
远处传来一阵“噼里哗啦”的噪声,再一看,一个剽悍的女人举着铁锅锅铲正和那个要饭花子对质,很有可能一言不合就朝乞儿脑袋抡过来的架势。
隐隐约约听到要饭花子为莫小楼争取的声音:“他救了你汉子,眼下是你们该报恩,没有他,你们怎么可能还有今天?”
喜水在不远处听着那个要饭花子的求情,竟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看上去冷峻异常的神秘人,这会却坐不住了,愿意为了救莫小楼的命去找他人理论,但是明显找错了对象……
农妇可不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玉帝神仙,更别说是守过一次寡的!
彪悍的叉着腰,指着要饭花子的脑门骂:“滚!给老娘滚!我不信小楼兄弟会出什么事,肯定你是这个臭不要脸的打我们家主意,不信的话我们去找他来说道说道!滚!”
莫小楼一听这话吓得忙一矮身,生怕被农妇发现自己就在房前拐角,待推倒视线盲区,一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跑,就跟做贼被狗撵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