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江风吹过，没关起来的窗户被吹得啪嗒作响。
我抽出手，起身看见顾辛一手牵着顾昀时，一手牵着马，难以置信的站在门口。
天色擦黑，屋内点了油灯，影影绰绰的将门口一小块地方照亮。
顾辛就这么站在光亮的边上，隐在黑暗中，我们恍若两个世界的人。
“你为何与他在一起？为何就这么一走了之？为何丢下我们父子二人？”
一连串的质问，我却听出了从前我患得患失的感觉。
“许大夫，天黑了，你先回去吧，明儿个来吃面。”
我没理会他们，转身对着许褚山说。
他应了声，又回头和晚晚打了声招呼，抬脚离开店里。
顾昀时挣开顾辛的手，红着眼眶，一开口就带了哭腔：
“阿娘，我想你了，你不要丢下时儿！”
我后退一步，挡住了他想要抱着我的手。
顾昀时受伤的看着我，顾辛进门看了一眼摆弄花草的晚晚：
“阿鱼，跟我回去吧。”
顾辛声音沙哑至极，我才看清，他的衣服上沾了许多灰，看着很是狼狈。
顾昀时也期盼的看着我。
我冷冷的关起窗子，哄着晚晚进了后屋去睡觉：“顾大人请回吧，我在这里挺好的，以后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顾辛握住我的手腕，手掌微微颤抖：“时儿还小，他不能没有母亲。”
我笑了，巨大的愤怒瞬间涌上心头。
“你们给我滚出去！”
我愤怒的抽回手，指着门口：“你眼里只有儿子，从来都不在乎晚晚，她做错什么了？从进门到现在你们有谁，哪怕问一句她吗？你们真是让我恶心！”
顾辛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急切的想要解释：
“不是的，阿鱼，我不是不在乎她，只是她并不懂这些，我——”
我恨恨的打断他：“连你也觉得她是个傻子，所以她的想法不重要，她没有情绪是吗？”
我抬手擦了擦眼泪：“滚出去！”
顾昀时不愿意出去，死死站在门口，半响才开口：
“母亲说我们不在乎妹妹，可母亲你难道不是从来都不关心我，只关心妹妹吗？”
我看着眼前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第一次觉得彻头彻尾的心寒。
“你从生下来就爱哭，一定要人抱着，我坐着月子，整整抱了你一个月。你三岁发烧，不吃药，我担心的整夜抱着你，哄你吃药。晚晚小时候很乖，所以我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陪你，我不关心你，真是可笑啊。”
“顾昀时，你小时候调皮，闯了祸不敢承认，都是晚晚替你承认，因为别人说你坏话，就会为你出头打架。到头来，你呢？长大了就说她是傻子，不愿意有她这个妹妹。”
顾昀时倔强的忍着泪水，我将他们推出去，将门狠狠合上。
我怎么会不在乎他呢？
他小小一个抱着我的脖子撒娇的模样，第一次学会走路的模样，第一次开口叫我阿娘的模样。
小时候的顾昀时很调皮，每次闯了祸都会跑来我身后躲着。
直到他被顾辛母亲带去，说我只是一个渔女，教不好孩子，她的孙子可是要接受良好的熏陶和教育。
他被教的跟顾辛一样，冷漠，独立，不再调皮。
慢慢长大，不再愿意亲近我和晚晚。
他不再叫我“阿娘”，每日请安称呼我“母亲”。
“母亲，您和妹妹不要来打扰我读书了。”
“母亲，妹妹怎么这么笨，你怎么什么都不懂，不像公主姐姐去过很多地方，她和父亲一样，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