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目光转向窗外，看着楼下那些正在忙碌搜寻尸体的队伍，轻叹口气，冷声道。
“可惜在‘渊’这个世界，聪明是最派不上用场的。”
封哲元知道封沫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
无非是看自己是无辜卷入上界又意外觉醒能力的幸运儿，想要收归麾下。
可是封哲元对这个妹妹的观感全变了。
如果在没有发现对方是杀人如麻的判官之前，他还把对方当作亲人来看待。可是被封沫推下车挡诡之后，他已经没办法再把对方看作那个护在身后的无害女孩了。
“我知道……”
封沫眼中的光芒闪烁片刻，就如灯火般倏地熄灭了。
她微愣片刻，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聪明在这里一文不值”的话，再度恢复了沉默。
“我当然知道。”
想起那空有智商却毫无用武之地的懦弱扭曲的前世，封沫随着恶毒女配的心情，嘴角勾起一抹心灰意冷的自嘲笑容。
在界域被打开后，渐渐越来越多的人被替换，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掌握了诡异的力量。
智商高的人和智商低的人之间的差异无限被拉近。
当人们发现用诡的力量，可以在无名人觉醒的诡面前求生的时候。那些维护社会稳定或者推动科技发展的高智人群，作用也变得越来越可有可无。
在大家还在为如何在那些觉醒诡异手下存活而苦恼的时候，已经有些人开始利用诡的力量去犯罪，甚至是去伤害更多的人。
纵使你智商再高，面对拥有特殊能力的歹徒，也是一刀两刀的事。
听着封沫的低声应答，封哲元淡蓝色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心底忽然产生了一点不忍，却还是缓声问她。
“封沫，他们说你把你哥哥推下去了，你真的把他推下去了吗？”
【他想听封沫怎么说。】
封沫抬起眼，将视线与封哲元碰撞了一瞬又移开，看着楼下那似乎毫无进展的队伍，声音冰寒彻骨。“我劝你最好别在我面前提起他。”
恶毒女配提起自己哥哥的时候，并没有因为他是自己推下去的，而带上愧疚，眼中丝毫不带悔意，甚至没有任何称之为善的情绪。
“有点没意思了。”
封沫垂眸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五指。“真没意思。”
“袁哲峰，等这次关门任务完成，你就随军队回去吧。”
她道。
“回去和你的父母团聚。保持你的善良，不要被诡异力量扭曲……也许有一天，你会看到那些诡异会全部消失，社会恢复秩序，商场再度繁荣，学校重新开放……一切恢复如初。”
封哲元望着这位突然向自己坦白的妹妹。他在脑海中想过许多对方提起自己时会的表现：
有悔不当初的，有伪善哭泣的，也有嫌弃厌恶的，但却从来没有哪一种符合封沫现在的表情。
仿佛错的不是她似的，一脸淡漠。半晌他才终于沙哑地开口。“封沫，你是……判官，对吗？”
封沫抬起眼，静静看着他。
被那双眼睛看得有些恍神，封哲元没有再次说什么，沉默片刻才缓声开口。
“……我猜你是。”
“你刚刚那些话完全是站在死神那一边发声的。”
“你会这样选择很正常，你的原生家庭让你拥有这样扭曲的正义感，所以我不会怪你。”
“但任何人都想活下去！”
“他们不是自愿被替换到上界的！！”
“那些替换了他们的诡异的杀戮，不能算在他们头上！”
“封沫，你懂吗？你做得再多，也不过是个杀人犯而已！”
封哲元已经努力叫自己的语气足够平缓，想要唤起自己妹妹心底的那一点良知。
但那双璀璨的蓝眸还是在他的话语中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如同死寂的海面，只剩下最初的温和平静。
他知道封沫眼里没有悔意，他知道他没有劝动封沫。
虽然在得知妹妹就是那个刽子手之后，封哲元就已经做好与对方决裂的心理准备。
但真到了这一步，他还是没有办法立刻对她下杀手，便含糊地想“干脆把这个恶魔留在上界”吧，转身快步离开了。
看着封哲元匆匆离去的背影，封沫目光闪了闪，又拿起那袋咖啡抿了一口。
苦涩随着她缓慢嚼动，充斥在整个口腔中，封沫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他应该不是哥哥。】
她已经察觉到了这位主角团之一的调查官的混乱思绪，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给封哲元留点时间，让他自己去适应“自己要与妹妹手足相残”的心理转变。
【是杀掉他？】
【还是留在上界？】
封沫掏出笔，在张昕的笔记本上写下了“袁哲峰”三个字，在写下最后一笔停顿了，涂掉，另起一行，又写上了“封哲元”三个字。
但看着最后缺少一笔的笔画的名字，封沫坐在沙发上，身体向后靠了靠，抬眸仰望着窗外的小区背景的高耸建筑物，突然竟有些茫然。
【似乎留在上界更安全。】
【但我需要一个与“皎”那边世界沟通的媒介。】
封沫转动着手中的钢笔。
那支笔在她的指间来回穿梭，雪白的手指配合着笔的残影上下飞舞。
封沫忽然想到了君司珏手中的那个微型电视。倏地，闪着寒光的钢笔在她指尖停住。
【有了。】
封沫勾起唇角。
在唯一的观众【判官诡】的面前，热衷于加戏和揣摩恶毒女配的心理活动的封沫，本着“以鲜活、肆意、恶毒的形象，让世人记住你”的行为准则，将这部分剧情进行改动。
将原本“被智商不如恶毒女配的主角哥哥坑到上界”的降智情节。
替换成了“恶毒女配发现对方是她哥哥，本着宁可错杀的原则，最后转换思想，决定自主留在上界继续为恶”的情节。
虽然都是一样的结果，但化被动为主动，就是感觉不一样。
封沫站在一片血红色的世界。
周围的墙壁、地面仿佛活着一般，蠕动起来。
残肢、碎屑、鲜血，光怪陆离的怪物挤满了整个房间。恐怖压抑地随着她冰冷的视线，看向下方那群正在搜寻张昕尸首的人们。
【谁说，失踪的人只有张昕？】
封沫勾起唇角。
……
此时已经到了深夜十点，荣轩队伍最开始搜查的就是张昕所在的这个小区前后的花园。
如果张昕被那位猫脸怪物杀害后，被其拖进了小区花园，确实有可能在一些手法的处理下，隔绝臭味。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凶手洒除臭粉，挖个坑埋深一点，严丝合缝地掩埋，这样就能隔绝尸臭。
而且时间一久可能会引来老鼠啃食，虫类真菌分解，反倒会使尸臭味更难挥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