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黄昏的阳光已生了寒意,细碎的光芒顺着竹叶的空隙落下来,消失在了林中朦朦胧胧的薄雾中,两道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若不是殷思行一身血痕坏了气氛,此景还有几分画意。
雪枝为殷思行的伤口止了血,只可惜林中草药稀少,殷思行又伤的严重,雪枝能找到的草药只是杯水车薪。脚步声自不远处传来,雪枝回眸望去,是寸光阴与……他……
寸光阴在头前带路,白月影为了保证自身安全跟他保持了好一块的距离,但当她看到殷思行满身是血的靠在竹子旁边时,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担忧与气恼,也顾不得危险不危险,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他身边。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你是在考验我的医术吗?”
白月影在怀中拿出几粒药丹喂给殷思行,又稍稍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幸好已经做过简单的处理,否则就是光是流血殷思行也小命难保。
殷思行见白月影的脸不似以前那般模样,又一身道者装扮,想来她今日应是又去哪里找乐子打发时间了。
“你咳咳咳……咳咳……你没有看到那封信?”殷思行气息虚弱的问道。
“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你写的是什么,我也早就告诉过你,我是不会丢下你的。再说了,我跟小团子今天若真的离开辛余城,你这条命是不是就直接打算不要了?”
“我……”
“你觉得为了保护重要的人而牺牲性命很伟大是吗?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真的死在这里小团子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我告诉你……他会认为是他害死了你而内疚一辈子,就是因为你这种自以为是的牺牲才让他这么小就背负这么多,而你从来都没想过你可以寻求身边人的帮助,也没想过他人是否愿意接受你用性命换回来的苟延残喘,殷思行,你真是太过分了!”
白月影一口气将她所有想说的话全甩给殷思行,她也不知自己怎会如此,自从方才见到他身上触目惊心的鲜红时,白月影竟有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担心,她好像远没有自己想象的对殷思行毫不在意,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会放他一个人来到这里赴约。
“娘子这是在担心为夫?”
殷思行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就连苍白的脸上似乎也有了色彩。白月影一怔,他……竟然对除了小团子以外的人笑了?而且还是那样温柔明朗的笑容。
白月影不由得脸上升起绯色云霞,头脑中一片雪白,只剩殷思行方才那抹难得一见的微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回他什么。
“真没出息!”白月影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眼神飘忽着也不敢与殷思行对视,她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直接站起身,对雪枝道:“你们昨晚不杀我们一家三口,说明我们对你们还有用处,说吧,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雪枝掩面微微一笑,虽难掩眼中的那抹落寞,但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白月影不由得看的有些失神,心中想着,若是这样的仙女姐姐有求于她,就算没有殷思行她也肯定会在所不辞的,何必绕这么大个弯子?
“今日一见殷夫人果然是秀外慧中,冰雪聪明,非寻常女子难比。”
白月影早被雪枝的笑迷的七荤八素,随口答道:“多谢仙女姐姐夸……等会,你方才唤我殷……夫人?”
也对,她现在的身份是殷思行的娘子,就算对面的仙女姐姐再好看,她也一定要矜持、端庄。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能吓到仙女姐姐。
“是,既是思行的妻子,雪枝便该尊称姑娘一声殷夫人,可有何不妥之处?”
“妥妥妥,可太妥当了!”
白月影双手赞成雪枝的话,总之你是仙女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雪枝轻眨了眨扇子一般的睫毛,看着白月影柔声问道:“方才夫人亲口对光阴说过说可以将他的病症医好,可是真的?”
听雪枝这样问,白月影心中有了疑问,方才在长巷中就只有她与寸光阴两人说了这件事,而寸光阴从头到尾都没和这位仙女姐姐说过病症之事,她是怎样知道的?
还有……在长巷中时,寸光阴是真的想要杀掉她的,即便她说可以治疗蜕蛹之症时,他手上的力气也没有减弱一分,但后来又十分不情愿的留下她一命,这也让她感到有些奇怪,难道他们杀手之间有什么特殊的交换情报的方式?
白月影想了想这两件事之间的联系,不过她想来也无所谓,自己如今能保住小命考的就是这个疑难杂症,再多的情报她知道的多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是真的,蜕蛹虽是极其难见的病症,但我有幸曾在一本古籍中见过此等病症的治疗之法,要想治愈此症对我来说并不困难,单看姑娘愿意开一个什么样的价钱来请我出诊了。”
雪枝微微一笑:“请夫人出价吧。”
“我要一条走的通的活路。”
白月影话音未落,只听寸光阴又发出如同方才一般的笑声:“你们已身入黄泉,竟还在妄想活路!”
雪枝拉了拉寸光阴的衣袖,对他摇摇头,又转头对白月影道:“该然。只要光阴痊愈,我发誓,绝不会为难你们一家。”
“可是……”
寸光阴似乎还想说什么,雪枝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用再说,寸光阴只得讪讪退到一旁。
“好,我信仙女姐姐说的话。”
看来寸光阴对仙女姐姐还是很唯命是从的,现在的情况不信也没什么办法,白月影心想着,走上前想替寸光阴详细诊脉,寸光阴却不想领情,直接甩开她的手。
“……”
白月影咬牙切齿的瞪了他一眼,刚想骂人,只见雪枝轻轻蹙起黛眉,就这样看着寸光阴一言不发,那寸光阴还真是听话,即便有百般不愿,也还是将手腕抬起,乖乖让白月影就诊。
“奇……的确是奇脉!”白月影感叹了一句,寸光阴则立刻将手收回去,隔着重重黑纱白月影都能感觉到寸光阴对她的厌恶,白月影对他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情况对她不利,跟谁稀罕给你诊脉似的。
“这位……额……这位勇士的蜕蛹之症已至晚期,若放置不管的话顶多还有半年时间,幸亏你遇到了本神医才有一……小小线生机……”
“废话少说!”寸光阴哑着嗓子打断白月影越来越小的声音。
白月影尴尬的咳了几声,她依旧是有些忌惮寸光阴,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道:“这病我的确可以治,但少一味药引。”
雪枝忙问:“是何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