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影回到御邪门已是晚上,一路上她将那简单的几句话在心中过了数十遍,本想换身衣服去就去见殷思行,但她进门便见路悠宁抱着蹴鞠在等她。
“娘亲你终于回来了!”
路悠宁开心的扑到她身上,白月影才突然想起来她忘记给小团子带糖葫芦了。
路悠宁抬起头开心的对着白月影摇了摇手里的蹴鞠,笑的眉眼弯弯:“娘亲你看,这是步程阿叔在青苒山带回的,就是悠宁弄丢的的那个蹴鞠,太好了,娘亲送给悠宁的礼物又回来了!”
见路悠宁如此开心,白月影捏捏他的小脸蛋:“可是娘亲忘记帮你带糖葫芦了,我们现在溜出去买吧。”
路悠宁摇摇头,拍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道:“今天老夫人喂我吃了好多好多的糕点,悠宁已经吃不下啦,嗯……还有,娘亲离开一天了,义父问了好多遍你有没有回来,我们还是先去找义父吧。”
白月影抿嘴一笑,看来殷思行还是蛮关心自己的嘛。
“你义父人呢?还在照顾雪枝姑娘吗?”
路悠宁挠挠自己的头发,“大概是吧,我们去找他吧,顺便探望雪枝姑娘。”
路悠宁说着就向外跑去,却没注意门外刚好有位侍女端来一碗汤水,她被路悠宁这一撞,脚下不稳,温热的汤刚好水撒了路悠宁一身。
侍女立马蹲**来,用袖子不停擦拭着,急问道:“小少爷无事吧?”
路悠宁见侍女如此担忧,他连忙摇摇头:“悠宁无事,姐姐不必担忧,你身上也洒上汤水了,冬日寒凉,姐姐还是快回屋换衣服吧。”
白月影看着一副小大人模样的路悠宁,不免笑着把他拉过来:“你也一样,快去换衣服,若是着了凉又要吃药了。”
“嗯!”
侍女离开后,路悠宁跑到屋子中把湿了的衣物换下,他道:“娘亲,义父一天都没见到你啦,肯定很想你,你先去,悠宁一会就去找你们。”
会吗……他会想念自己吗……
白月影愣了愣神,嘴角忍不住牵起笑意,答应了一声便向外走去。
雪枝还在睡着,但她睡的并不安宁,朦胧中,她又看到了在遥远寒川上的雪狼群,它们嘴角带血,目露凶光,而头狼的嘴边……还带着她小弟身上的衣料。
她清楚的知道,那个家……她再也回不去了,家里也再也没有等她的人了,她还是没有躲开狼群的追踪。
雪枝怔怔的坐在寒川的冰石上,恐惧让她忍不住浑身颤抖着,头狼向天嘶吼了一声,那是进攻的讯号,一头头银白的雪狼张开血盆大口向着雪枝扑过来,她的脚如同被钉在冰石上一般动弹不得,就在头狼扑来的瞬间,一到刺眼的剑光反射到雪枝瞳孔上,刺得眼睛生疼,雪枝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
只听得一声尖锐的哀嚎,雪枝睁开眼睛,便见到头狼的血融了寒川的积雪。
狼群见头狼已死,慢慢向后退去,直至消失。
雪枝看着眼前与他差不多大的男孩,他将剑上的血甩到雪中,又在腰间拔出一柄短刀,将头狼开膛破肚,分成数块装进身后的用皮子缝制的包裹里。
雪枝干裂的嘴唇张了张,问道:“你是谁。”
男孩擦擦溅到脸上的狼血,回头看了她一眼,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道了句:“想活命的话就跟上来。”
男孩的身影越走越远,雪枝回头看看那个被狼群毁掉的家,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站起早已酸软的身体,一深一浅的踩着积雪追上去。
病床上的雪枝缓缓睁开眼睛,她已经很久没梦到这么久远的事情了,这虽是让她无比恐惧的梦境,但只要醒来她就一点都不会怕,因为她知道,她追随的那个人就在身边。
“你醒了。”
殷思行有些微凉的手探上她的额头,还好,雪枝的体温已经不是那么高了。
雪枝应了一声,她摸索着握起殷思行的手,终是问出了心中想了多年的问题。
“思行,你五年前离开万蛇巢时,为何没想过让我陪你一同离开?你应该知道,我永远都不会背弃你。”
殷思行看着雪枝苍白的脸颊久久不语,良久,他才缓缓道:“那是我的决定,不该牵连到你。”
他的回答与她所想的答案无异,可是……
“可是对我来说,那并不是牵连,而是甘之如饴的同甘共苦,你可知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如今再见,我虽失了双腿双眼,但你终于回到了我身边,对我来说,便已足够了。”
一行清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滴在殷思行的掌心。
雪枝靠在他肩膀上轻轻抽泣着,殷思行心中亦感五味杂陈,当年他做下背弃万蛇巢的决定时,最担忧的,便是牵扯到雪枝与寸光阴,如今却还是连累了雪枝,害她变成现在的样子,怎让他心中不生愧疚……
屋外,白月影苦笑着收回想要推开房门的手,悄然离去。
殷思行照顾雪枝服下汤药后,她便又沉沉睡去,外边天色已晚,这一天都没白月影的消息,他不禁担心起来。
殷思行刚要去看看她有没有回到御邪门,便见路悠宁踢着蹴球蹦蹦跳跳的跑过来,他冲殷思行挥挥手,喊道:“义父,怎么就你一个人,娘亲呢?”
“嗯?”殷思行想了想,问道:“你娘亲回来了?”
路悠宁神色奇怪的把蹴球捡起抱在怀中,“是啊,娘亲方才说来找你了,义父没有见到她吗?”
殷思行沉思了一瞬,说道:“悠宁,义父去寻你娘亲,你把你月盈姨母请来,麻烦她照看一下雪枝。”
“可是月盈姨母好像在为老夫人调配膳食,我去问问远山爷爷吧。”
殷思行点头道:“去吧。”
说着,他看向远处,路悠宁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他总觉得今天的义父怪怪的。
入夜的千香阁比白日中更为热闹,各路的达官贵人执垮子弟若是想要找乐子,必会来到此地。
这儿每日每夜张灯结彩,美人无数,千香阁大厅内丝竹管弦共奏,怜人翩翩起舞,一杯又一杯的美酒下肚,自是令人流连忘返。
“嗯……所以你就打算这样放弃了?”
醉无忧看着趴在桌子上,连这样热闹的气氛都没有办法挑起半分兴致的月影问道。
“我还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要把殷思行强行抢过来成亲?”
醉无忧灵光一闪,说道:“小妹这话不错,让为兄想到一条毒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