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思行昏迷不醒,口中只呢喃着那个熟悉的名字,白月影心急如焚,她不停轻拍着殷思行的脸急道:“归什么遥啊,殷思行你快醒醒啊!!”
急切的呼唤隐隐传到殷思行耳边,他眼前的一切瞬间化为云烟,虽明知是梦,可他还是忍不住向那个人伸出手,但很快,他便自嘲的笑了笑将手收回,事到如今他还能留住什么呢?
“我的天,你总算醒过来了,我还以为你这次铁定要跟阎王爷喝茶去了。”白月星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坐到了殷思行旁边。
“悠宁呢?”
殷思行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空气中满是潮湿发霉的味道,待他的眼睛适应之后,才发现这好像是一间破旧的屋子,他身下有些干草垫着,伤口似乎也被处理过。
“我还想问你呢,你把我儿子丢哪里去了?”
或许是因为那个梦境,刚刚他脑中一片混乱,清醒些之后才回想起来悠宁还在那辆马车之中,殷思行忙想起身去寻,却被白月星按住。
“你不要命了,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敢乱动,小心你的魔毒还没解,就先失血过多而死了!”
“但是……”
“没有但是,如果你再敢乱动,我就再把你敲晕后下药,让你连睡个十多天。”
殷思行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他还是乖乖躺了回去,他知道白月影不是跟他说笑的。
“你受伤了?”
殷思行方看着白月影肩膀上的伤处,他的脸色变的更加难看,白月影的伤口虽已不再流血,但浸透雪青纱衣的鲜血是暗红发黑的颜色,那明显是……魔毒。
白月影低眸看了看自己的肩膀,无奈笑道:“这下我们算是同病相怜了,若不找到佛医,到时候我们怕是真的要埋在一起,唉……我若是就这么归西,不知会有多少姑娘为我伤心啊。”
殷思行垂下眸子,从喉咙中挤出了两个字,语气中有万般自责,“抱歉……”
白月影听着心中莫名开始难过,方才那样说是不想让他因为自己担心,如今看来应是没什么效用了。
白月影心中虽沉重,脸上仍是故作轻松,她哈哈一笑,“明明是我自己要留在冷竹林中,还把你敲晕了,现在你却对我说‘抱歉’,真是怪哉。对了,你们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你怎会晕倒在那里,小团子去哪儿了?”
殷思行将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白月影听了沉思了一瞬,道:“这样说来,你也不知道小团子去哪儿……嗯……”
白月影指尖一下下点在身下铺好的干草上,根据殷思行所说,攻击他的那个女人应是没有确认殷思行是否死亡便急忙离开了了,如此看来,他们的目标应不是殷思行,难道他们要找的人是……
“殷思行,你和小团子到底是什么人?摩夜一族为何要追杀你们父子?不……我应该要问,小团子是否就是他们要找的‘血母后人’?”
是的,没错了,方才在竹林中,那个高个子与叫云清的少年提到了他们要在什么九星环月之前找到“血母后人”,既然摩夜的王族都出动了,想必这个人对他们来说极其重要,这个时候他们本不该与无关之人多做纠缠,除非……他们父子便是摩夜将士的目标,而那个目标明显不是殷思行。
“你怎会知晓‘血母’!”
殷思行脸上满是惊愕,若不是身体不允,他怕是早就坐起来了。
看殷思行的反应,她猜的应是八九不离十了。
白月影虽不知道“血母”是什么,但结合冷竹林中那两人的谈话,总觉得要大事不好,她将在林中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对殷思行说了一遍,只见殷思行面色越来越沉重,白月影一颗心也开始吊了起来。
“所以说他们想要在什么九星环月之日复活的那位大殿下就是……”
殷思行点点头,“是摩夜战神,北荒灼渊。”
“他们要复活那个战争贩子?”
白月影咬牙切齿的又问了一遍,当年若不是那个叫北荒灼渊的人,成千上万的人也不会失去性命,她与师姐也不会成为孤女,如今他们被封印了这么多年竟还不死心!
“可是……可是摩夜一族已被封印,就算北荒灼渊复活后有以一敌百之能,他们也不可能占领人族,为什么要做这种无用功?”
殷思行沉吟不语,良久,白月影只见他动了动喉咙,声音嘶哑道:“传说北荒灼渊掌握着解开封印摩夜的方法,他若是复活……”
殷思行没有再说下去,白月影听的心中一紧,声音也开始发颤:“他若是复活,那十八年前的灾难便会重演……”
白月影不敢想象,师傅讲过的“狼烟万里,入眼之处皆是尸首”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也不敢想象小团子若是真的落在他们手中会被怎样对待。
她越想越怕,忍不住马上站起来出去寻找路悠宁。
“你先好好休息,我很快便会回来。”
殷思行拉住白月影的手腕,担忧道:“但是你也受伤了,现在外面也许还会有摩夜的将领。”
“我会小心,你切莫乱动。”白月影给殷思行盖了件厚衣服便转身离开了。
殷思行一直看着白月影的身影消失,那双幽深的眸子中猛然闪过一丝血色,继而暗淡下去,殷思行合上眼,在药物的作用下缓缓睡去。
白月影回到了那条小路一直找寻着路悠宁直至天明,除了殷思行晕倒的地方,一路上还未曾发现别处有挣扎或战斗过的痕迹,但奇怪的是,地上的马车印子在一个岔路口便突然消失了,似是有人不愿让他们找到路悠宁一般,故意毁去了痕迹。
白月影判断此事应不是摩夜将士所为,他们才不会如此顾虑受了伤的两个人而掩盖痕迹,不管是何人所为,路悠宁应是没有落在摩夜之人手中。
此时已近天明,摩夜一族的人必然不会正大光明的在白天活动,白月影心中记挂着殷思行的伤,便又回了那间破旧屋子。
路悠宁算不清自己拉了那匹马儿多久,也不知它跑了多远,跑到了哪里,他的小手被磨的血肉模糊,染红了紧拽着的缰绳,在用尽了力气但毫无进展之后,路悠宁瘫坐在车板上,大颗泪珠顺着脸蛋滚落下来,他双臂抱膝,将脸埋在手臂中哭了起来。
他的手好疼好疼,他好害怕,他不知道这匹马儿要将他带去哪里,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的义父和娘亲,不知道他的义父如今是生是死,他害怕……害怕这一走,与他最重要的人便是永别。
不知哭了多久,倦意缓缓袭来,他躺在车板上睡熟了,小小的身体缩成了一团,时不时发出哽咽的声音,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多希望醒来时,昨夜的一切只是场噩梦。
此时暖煦的阳光撒在身上,晒的人身上很舒服,正是休息的好时刻,路悠宁却猛然惊醒,喘着粗气坐在车板上。他梦见他的义父满身是血的站在他面前,一声声的叫着他的名字。
路悠宁抬头看了看日头,现在已是正午,拉车的马儿已经累到了极致,不再昂头狂奔,它正喘着粗气,走的及其缓慢。路悠宁抱着蹴鞠跳下马车,巡视了一番。
他不知道自己被马儿带到了哪里,他的四周被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火枫环绕,还有不少颜色如同碧水的秋蝶在枝头起舞,阳光透过枫叶细细碎碎的洒落下来,每一束阳光都是如此温和,实似人间仙境,美不胜收。
若是平时,路悠宁看到这些早就跑去爬树抓蝴蝶了,但现在他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些景色,他向前走着,观察着路边,现在虽已是深秋,但道路上并无太多落叶,树的枝桠也有被人修剪过的痕迹,看样子是有人细心照料,也许在走走,便能找到居住于此的人,到时再问路。
果不出他所料,刚走了不远,他便看到一家大的出奇的宅院。路悠宁跑过去,抬起小手刚想敲门,看到自己手上满是血污,他收回自己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纂起拳头敲响了门。
“来了来了,谁啊?”
朱门打开,来人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路悠宁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迹,问道:“爷爷,这儿是哪里呀?请问辛余城怎么走?”
老人家低头一看,敲门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这孩子脸上脏脏的,眼睛里含着泪花,小手和脸上都有干涸的血迹,看起来不禁让人心里生怜。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快进来慢慢说。”
老人家忙招呼路悠宁进屋,可路悠宁摇摇头,眼泪就掉了下来,他呜咽着边哭边说:“我不能休息,我要回去找……找爹爹和娘亲,我要……回去救他们……”
见路悠宁哭的伤心,老人家连忙蹲**子,给他擦擦眼泪,说:“孩子,这儿是御邪门后山,离辛余可远着呢,从这里快马加鞭到辛余也要两天一夜的时间,你的马儿已经累的筋疲力尽了,你先跟爷爷进屋吃点东西,爷爷给你换匹马,你到时再走,行吗?”
两天一夜?路悠宁一怔,随即回头看了看那匹马,马儿累的几乎都要站立不稳了,它昨天晚上真的是吓疯了,居然跑的这么快!
路悠宁点点头,跟着老人家进了门。庭院里中了不少竹子,即便已经深秋,竹叶还是翠绿翠绿的,他不禁想起来之前住过一段时间的竹林,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老人家似乎是这大宅里的管家,他吩咐厨房做了点吃的,又给路悠宁受伤的手包扎好,给他擦了擦脸之后,就坐在一旁劝他吃点东西,但一想到他义父和娘亲,他哪里吃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