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是女儿身,先前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会女扮男装,让许壮士受惊了。”
白月影垂眸笑了笑,又道:“如今御邪门的遮面人就在附近,这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怀风应会派人前来,诸位壮士既是獍墟山的人,我想应是不愿与御邪门打交道的,霜儿与许壮士就先与我一同回御邪门吧,我相信门主定会查清事实,还霜儿清白。”
向熊一听这话立马不干了,合着这次不光媳妇讨不到,连许映谭这头牛他也捞不着,那他岂不是太亏了!
他立刻吹胡子瞪眼道:“不行老子不准!!御邪门不靠谱,我不信你们!”
许映谭拦下向熊,他沉思了一瞬,说道:“多谢姑娘好意,但我们这次劫囚乃是大罪,我手上也沾染了不少官兵的血,若是我们父女就这样与你回了御邪门,怕是会让门主为难。”
“可是……”
其实许映谭的担心事情白月影也想过,但她又实在放心不下霜儿,她本还想劝一劝许映谭,但许映谭注意已定,并不给白月影劝说的机会。
“姑娘的两次救命之恩许某记下了,姑娘先请回吧。”
霜儿一看许映谭要赶白月影走,一着急说道:“爹,白姑娘还受着伤呢……”
“白姑娘是大夫,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许映谭喝止住霜儿,霜儿也知晓她父亲说的在理,她现在的身份是死囚,跟白月影待在一起肯定会为她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这样也好,霜儿对她的心思她多少了解,她本以为霜儿知晓她是女儿身之后便会死心,但现在看来,她们还是稍稍保持些距离的好。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许壮士,霜儿,你们多多保重!”
“等等等等……”
霜儿向前挪了几步扑到白月影怀里,小鹿一般可怜的眼睛里含着泪,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会去獍墟山看我吗?”
白月影沉默了片刻,对霜儿笑了笑:“自然,等我找到了万龙与那狗官狼狈为奸的罪证,还了你的清白,我便会去獍墟山接你回家。”
霜儿得了白月影的承诺,本来黯淡的眸子里立马有了光。
“那我等着你!”
霜儿自小是个烈性子,许映谭从未见过她对一个人如此低眉顺眼的,他只觉得要大事不好,连忙伸手将霜儿扶过来,说道:“霜儿,白姑娘还要赶路,你别耽误白姑娘了。”
白月影知晓许映谭应是不愿自己与霜儿多做接触,她有些尴尬的对许映谭点了点头,便向着不同的方向离开。
见白月影走的远了,许映谭低声问霜儿道:“霜儿,你是何时知道那白月影是个姑娘家的?”
霜儿看着白月影的身影走的远了,脸上的失望是遮都遮不住,她随口答道:“我到青苒山之后便听人说了。”
“那你还……”
“还怎样?”
霜儿觉得许映谭对白月影态度转变的太快,她心中有些不舒服,说道:“她三番两次的帮我救我,我感激她心悦她,与她是不是个姑娘有何关系?”
许映谭只觉得心中有情绪翻涌,又怕别人听见,压低了声音说道:“可……可她与你一样是个……是个姑娘啊!这成何体统!”
向熊听不清他们父女说什么,但他最讨厌的就是各种“体统”,他在不远处冲许映谭嚷道:“啥体统不体统的,我大侄女想干啥就干啥,咱獍墟山上没那么多规矩!!”
“就是!”
霜儿随口应着,对向熊笑着眨了眨眼睛,这人方才虽然出口不逊,但他说话直来直往,是霜儿喜欢结交的类型。
“啧……你这丫头片子咋这么倔!”
许映谭还想好好跟她掰扯掰扯这件事,只听见远处白月影突然大喊了一声:“霜儿小心!!!”
霜儿来不及反应,刚转过头去,只见一支利箭对着她的面门直直冲来,她愣在原地来不及逃走,许映谭想都不想,直接挡在霜儿面前用身体护住霜儿,紧接着便是一阵箭雨袭来,向熊忙喊道:“众兄弟,快快躲开!!!”
他连忙一手拉住许映谭,一手扛起霜儿弯腰跑到了一所房屋后面躲避。
“爹,爹你怎么样了!!”
霜儿担心的唤着许映谭,两条秀气的眉毛都皱在了一起,她见许映谭嘴唇乌黑,便知那箭上涂着剧毒。
“咳咳咳……霜……霜儿……”
许映谭咳出一口黑血,忍着万箭穿心之痛朝着霜儿伸出手,霜儿连忙拉着许映谭的手,啜泣道:“爹,我在这儿。”
方才那一刻,那把箭冲向霜儿的时候,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她的霜儿先一步离她而去,他要怎么活下去。
可他也不敢去想,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了他保护他的霜儿,他的霜儿要怎么才能如同以前一样,开开心心的活下去。
他突然想起阿秋还在世时说过的话,她说:“映潭,我从不求咱家的两个女儿能嫁大富大贵的人家,我只想她们能像我一样,嫁给自己最爱的人,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许映谭摸了摸霜儿的脸,将她脸上的泪擦下去,虚弱的说道:“好霜儿……爹要你活……活着……爹只要你开开心心的活着……”
“爹……”
霜儿眼泪吧嗒吧嗒的不断往下掉着,眼见她爹眼中耳中都流出黑血,霜儿哭道更凶了。
“爹,你千万不要有事阿,呜呜呜呜呜……”
“霜儿……你们姐妹中,爹最不放心你,珠儿已经成家了……你……咳咳咳咳……你还是孤身一人……”
“爹你别说了……”
向熊见他情况不对,意识都有些恍惚了,向熊拍了拍他的脸喊道:“老许,你坚持住!我马上去找大夫!”
“不……不用了……”
许映谭拉住向熊,又对看着霜儿缓缓说道:“霜儿,你让爹说完,爹……方才想过了,你娘说得对,只要……咳咳咳咳咳咳……只要你开心,爹这儿,没什么破规……矩。”
他边说,嘴角便渗出黑血,一旁的霜儿早就已经哭成了泪人,许映谭拉着向熊的手一直没松开,他又对向熊笑道:“我……咳咳咳……我不行了,闺女就……咳咳咳咳……”
“你说什么话呢!”
向熊急的如遭火焚,他没想到这阵箭雨竟会来的这么突然。
许映谭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口中念叨着:“闺女……我……闺女……”
向熊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不忍许映谭在遭受这种痛苦,咬牙说道:“老许,大侄女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把她当成亲闺女照顾。”
许映谭就在等他这句话,他最大的心愿已了,强撑着的眼睛缓缓闭上,身体上的伤痛似乎也离他越来越远。
最后一刻,他嘴角竟勾起笑意,似乎在说着什么,霜儿哭着凑上去,只听许映谭喃喃道:“阿秋……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来接我了。”
霜儿知道,“阿秋”是她母亲的乳名,有时他父亲喝醉了,便会“阿秋阿秋”的喊着,这么多年,他一直念着她的母亲。
“爹,你不要丢下我……”霜儿声泪俱下的哭倒在一边。
许映谭再也听不到她的哭喊声,他的手越来越无力,在霜儿手中缓缓滑落,最后落到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