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明白。”红拂领了旨,眸色却划过一丝异样。
待回到太子府,二人脚步才落停。
红拂耳侧微动,便听见房内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窣声,一道黑影转瞬落在赵璋跟前。
她认得那是太子府的暗卫,识眼色的退出了房间。
府院内一帮下人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红拂听了一耳朵,脸色霎时沉了下去。
她绷起神色教训那婢女:“伺候在太子跟前的人,几时也这般长舌了?舌头若是不想要,到慎刑司领赏去!”
一嗓子吼的众人一哄而散。
“红拂一个掌事宫女,整日把自己当这太子府的女主人似了。”
令一婢女附和着:“都说今日诗会上瑞王和那琼茕郡主大出风头,有传言,咱们殿下也看上了那位……”
“嘘!这话可不敢。”
婢女嘴上奉承着,眼神却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话锋一转便带着几声哂笑。
“瑞王殿下是养在咱们娘娘手底下的,眼见前几月选秀的秀女就要入太子府了,届时解了娘娘的禁闭,还能有瑞王蹦哒的机会?莫说是一个不值钱的女人,就算是要瑞王殿下的命……”
婢女话并未说尽,只高昂着头给身边人使眼色。
二人的私房悄悄话却早被有心人听了去,将消息带回了瑞王府。
彼时,林姒正为瑞王府的座上宾。
她还未嫁入门却多次出入瑞王府,在京城早已是人人皆知的消息。
偏偏上头有皇上的口谕,瑞王赵瑾又偏宠她,逢有人拿宫中的规矩说教,瑞王只一句便将对方堵的死死的。
“我赵瑾,本就视礼仪无睹之人,偏就不信什么死板硬套的规矩,就宠我的女人,怎么了?”
房内,林姒见赵瑾说这话时眉飞色舞。
侍卫却是面露难色,怕是不知该怎么去复命。
毕竟……差人来说教的是皇后的人,有些面子功夫总归是要做的。
赵瑾却不以为然,跨坐在昂贵稀有的八仙桌上,三两句打发了府中侍卫复命。
待人出门后,林姒才难掩笑意,嗤笑出声。
“王爷这‘面具’造的好,秉持着戏不演到底不罢休的念头,寻常人还真要被你骗了。”
哪知赵瑾一听这话却认真起来,敛了神色沉声道。
“我若说,不是在演戏呢?”
此刻,男人那双眸里闪烁着别样的色彩,看的林姒心头有些发虚。
笑意不再,她收回目光岔开了话题。
“你我受邀参加诗会,恐有人想借机对杜府出手,我安插在府中的人回了信儿,道是近两日杜府外围总有一般子眼生的人晃悠。”
林姒直言不讳,将心头猜疑悉数告与赵瑾。
她知道他潜藏颇深,还要借这男人的手,护住杜府上下的安宁。
这女人每每对自己的真心话都唯恐避之不及,想到这,赵瑾心下难免有些闷堵。
若与她有仇之人是昔日的康王,那赵瑜早被发配了宁古塔苦寒之地,生不如死。
这丫头,到底在忌讳什么?
“殿下不好了!宁古塔出事了!”
赵瑾还未开口,就被突然冲进来的薛五打断。
顾忌到林姒还在,薛五并没有立即开口,赵瑾示意他但说无妨。
薛五这才急急道:“宁古塔昨夜突发大火,将新流放去的犯人住房烧的干干净净,死伤无数。”
林姒瞳孔一震,当即起身。
“死伤无数?名单可有!”
赵瑜和林宛月那两个狗男女,决不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她要她们好好的活儿在这世上,受尽万千苦难,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属下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昔日大皇子赵瑾和其侍妾林宛月已烧成灰烬,唯凭二人身上的信物才能勉强识得。”
“这不可能!”
林姒忽而像失了力气般,颓然坐回椅子上。
赵瑾使了薛五出去,走到她跟前放下一盏茶:“静静。”
大敌已死,林姒该是松了一口气才是,可她心头却莫名的怅惘,说不出是何种滋味。
桌上的薄荷茶飘着一股清香,冷茶入口,沁人心脾。
她顿时清醒了不少,眼前也明朗许多。
“不对,这事来的实在蹊跷。”
林姒狐疑出声,侧身看着赵瑾,正色道:“太子婚期定在诗会后五日,皇后即将出关?”
她嘀咕般起身踱步,嘴里嘀咕着。
“杜府又有眼线在周遭盯着,怎么偏偏在这时,宁古塔起了大火?”
宁古塔虽为罪臣流放之地,亦有朝廷命官把守,数年来出事的状况屈指可数,莫说是闹出这等人命大事了。
“一切太巧了。”
林姒微微眯眸,隐约察觉这桩桩件件事必有什么关联,却暂时琢磨不通。
不对,她一定漏掉了什么关键信息!
赵瑾似是能看透她的心思般,浅笑着安抚:“我已派人前去查探,无论人死与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是……”
他的笑声带着股莫名的穿透力,仿佛能驱散林姒心头的阴霾。
林姒看向站在身前的男子,从前只觉得他的满脸不正经,眼神里也尽是旁门左道不入流的歪心思。
可现如今这如春风拂面般的笑容,竟让她看到了少年的意气风发。
一如前世她初见赵瑜,被他的假面迷惑,也正是这种潇洒肆意的少年气。
赵瑾窥到她眸底的质询,依旧问出了心中久藏的困惑。
“你当真不愿同我说说,与赵瑜到底藏了什么仇?”
林姒不语,沉默了好一阵才道:“天色已晚,我该回府了,至于调查宁古塔之事,有劳殿下。”
不等赵瑾留人,她便似一阵风般轻飘飘的离开了。
他忽而想伸手去抓,院内的桐花从指缝间落下,一如那少女决绝的背影。
赵瑾心头一紧,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就像这桐花一样,他似乎无法拥有,也留不住她。
……
沈府内,沈娇娇一回府便大发脾气。
将屋里的东西摔了个精光,要死要活的拿着根白绫就要吊死自己。
下人忙去知会了沈重和将军夫人任氏。
“胡闹什么!都被削了郡主名号还不够?沈家的脸有几个够你丢的!”
沈重怒气更重,抄起手边的竹杖一把摔到房中,碎的四分五裂。
上好的香木断裂成渣,溅到沈娇娇的脚踝上差点划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