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车后,关了婴儿锁。没有马上启动车子,扶着头,仿佛这才注意到那里有伤,对着后视镜照了照,语气变得很无奈。
“我爷爷也真是的,随手砸东西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呢,看看,看看,都破相了啊。这么英俊的脸蛋,以后可怎么办啊。……啧啧啧,真是伤脑筋,你别介意啊,我爷爷挺好的,偶尔才会发火。……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她瞪他,极度怀疑他是怪物,如果手边有纸镇,她也会砸他。
“那个人是谁?你为什么要这样?到底是为什么?”
“我听他们叫你白梅,你叫白梅吗?这名字真好听。”
他坐回椅上,头往后靠,精神一松懈,这会疲态深露。她望着,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深吸好几口气,稍稍冷静些。
“那个人是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明宇吗?谁让他欺负我,就是个欠揍的,白天带着个妈来告状,晚上到另一个妈那里寻安慰,一有事就找妈妈撑腰,欺负我这个没妈的,你说可不可恶,要不要揍他。”
她无语了,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深深得觉得,富贵人家的孩子被宠成弱智的悲哀。谈话只是稍有停顿,他突然眼一闭,整个人一歪,倒了过来,庞大的头颅重重的跌在她肩上。她大吃一惊,本能的张臂抱住他,吓得不轻。
“你怎么啦?凌傲,凌傲……你没事吧,凌傲……”
她尖声直喊,只以为是伤口失血过多导致的晕厥。事实上他并未晕,在她颈间闷闷的笑了几声。
“别大呼小叫的,不会死的,好困,想睡会。……”
她全身一僵,一用力就把他推了出去,这会他的身体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受力便往后倒,怦的一声撞到了驾驶座的窗户。估计撞到了伤口,痛得直裂嘴。
捂着伤口,血又从指缝里冒出。她震惊了,十分怀疑他会死于失血过多。
“一直在流血,你怎么不处理呢?伤口发炎,会出大问题。”
她重重的喷口气,拉下他的手,看了下那伤口,血肉模糊,头发全粘在一起,根本看不清,只觉得可怕的很。
对面有便利店,她下车去了一趟,买来酒精棉跟纱布。
也许是真的累了,这会他乖得很,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感觉到她上车,便转动头,半睁着眼,迷迷糊糊的看她。
“白梅……”
她抖着手拧开酒精棉筒盖子,取了几个出来,小心的用指拂开他的发,想清洗那个伤口,听到他喊,便应了声,以为他要说什么。
“白梅……”
他又喊了一声,声音变得极低。酒精轻触伤口时,感觉他颤了一下。
“很疼吗?”
她问,看他的脸,他安安静静的躺着,并没多大反应,只是从喉咙的轻吟一声。
“嗯。”
“好像挺严重的,一直在流血,最好是去医院。”
她皱着眉,小小心心的清洗那个伤口,污血洗净,确实有一条长长的口子,看着怪渗人的。不管怎样,先包起来吧。
伤口包好,看他满脸血,取出湿纸,仔细的给他擦净,又给他擦手。弄完后才发现,他睡着了,靠在椅背上,脸色苍白,却也呼吸均匀,面容安详,确实是睡着了,并非晕过去。
初晨的太阳象钻石一样光芒璀璨,钻出地平线,新的一天,带来了美好的生机。他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和大地上所有的生物一样,慢慢舒醒。
脑子有短暂的空白,不知道身在何处,呆呆的望着挡风玻璃前的蓝天白云,还有缓缓升起的初日。
温热的小手轻触他的额,耳边的声音温柔的几近滴水,让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怎么啦?没睡醒吗?没热度吧。”
小手很快缩回,他转头,看到一张年轻的脸,白晳秀气,黑漆漆的眼瞳正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算不上美丽,但是这一刻,看着非常舒服。
“我……睡着了。”
“嗯,肚子饿吗?呐。”
一颗黑漆漆的圆球递到了面前,她在望他,眼睛很黑,目光温柔:“吃啊,茶叶蛋,很香的。”
他张嘴咬了口,登时被吸引,也许肚子饿了,确实很香。立马接过,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她忙拿来热水,不忘提醒。
“小心噎着。”
然后伸手在袋子里又剥了一颗递来,自己也在吃。几颗蛋吃完,她又拿出一个纸杯,里头装着好多丸子。
“这是什么?”
他问,好奇的看她一颗颗串起,递给他。
“关东煮啊,吃吃看。”
他吃了,吃得满脸惊喜,吃得狼吞虎咽。两人头靠头,转眼就把整整一杯丸子吃了底朝天,连汤汁都喝得点滳不剩。
收走垃圾,她坐回车里,又不放心的检查了下那个伤口。
“挺严重的,最好去医生……身体上没事吧,有没有不舒服。”
“……”
她靠得很近,让他突然全身心的紧张,感觉汗毛根根竖起,鼻端尽是她喷出热热呼吸,淡淡的不知名香味,非常的好闻,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陌生的紧张感。
可惜只有一瞬间,他还来不及细细体会,她便已坐回椅上,系好安全带。白皙的脸上那双眼睛,象玻璃弹珠一样漆黑清透。他望着,深深着迷。
车子启动,迎着阳光,新的一天,是充满生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