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水清傻傻的愣在原地,陈希淏知道她恐怕是被吓着了,这才不着痕迹的用衣裳遮住自己的伤口。
“他们怎么下手这样重,陈一呢?皇上拨来的士兵呢?”
顾水清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发颤,一双星眸满是心疼。
“流民太多,方圆二十里的镇子的百姓都需要人,不知不觉就分散开了。”
陈希淏说话间,尽显愁态,前几日这边的情况明明有所好转,流民也都渐渐地有了秩序,周围的百姓也能与他们和平处之。
李家庄的数百流民,不知是受了什么人的针对,遇袭多次,再加上又紧接着下了几场大雨,流民们对政府的信任很快就崩塌了,之前的功劳顷刻就化为泡影了。
陈希淏一直心疼百姓,爱民如子,这才带兵镇压这群流民。
可谁知他们却像是兵甲一般,越挫越勇,最后竟三五成群的与军队杠上,凡是遇到人便毫无人性的追杀,最后演变成了一场无辜的杀戮。
陈希淏经常在二十里地间来回巡视,若是能救一个,便将他们安排在附近的庄子或是能躲避的山洞里。
陈一也是为了拖住那群不要命的流民,这才和他走散了,刚才他也是听到这里有喊打喊杀的声音,这才寻了过来,打眼一看,竟发现是顾水清被围困在其间。
“皇上不是已经派人拨了银两,开仓放粮了吗?按理来说,这些流民有吃的有住的地方,应该不会和朝廷作对才是。”
顾水清闻言心疼不已,双手紧紧的攥着他一只手,本想到对付流民应该不是什么易事,稍有不慎便有暴动,可眼下这哪还是安抚,分明就是无声的厮杀。
“我收到朝廷的书信,也说已经拨了银两,粮食也已经紧急朝这边送过来了,只是一别多日,未曾见到官粮,这些流民们本就饥肠辘辘的,稍有不满便暴躁不堪。”
想起如今自己的处境,陈希淏颇有些头疼。
他这简直就是骑虎难下,后援资源跟不上,前面又是隔三差五的暴动,再加上李家庄那些暗杀事件,他也未能调查清楚。
眼下人手不够,精力有限,百姓们能提供的粮食也不多。
更让人头疼的是,前两天的大雨,将刚刚有了些起色的堤坝,又冲毁了,洪水一直泛滥着。
从原先的十里地,竟有向外扩张之势,照这样下去,尚且还能安分生活的百姓们,必然也要遭受苦难,往后流民只怕会越来越多。
“光是安抚这些流民,便已经费力良多,堤坝修建之事,朝廷官员理应尽力才是,眼下两件事情都堆在你一人之手,格外辛苦。”
看到陈希淏眼下的乌青,顾水清颤巍巍的手轻轻抚了抚他的眼袋。
“没事不要紧的,眼下我已督促朝廷官员在兴修堤坝,过不了多久,河边的洪水应该就能控制住了,至于那些流民,就只能暂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陈希淏不想让她过份忧心,这才将她的手挪开,浅笑着安慰道。
看到自己血红色的手,顾水清连忙闯出山洞,在四周寻了一番,才寻了一些能用的上的普通草药。
放进嘴里嚼过之后,便贴在了他身上,又从衣服上撕下来一个宽宽的布条,将他的伤口绑住。
经过一番处理之后,外面的嘈杂声也过了,一切都仿佛变得安静起来,陈希淏这才扶着石壁站起来。
探头探脑的查看了一番,陈希淏召回马儿,带着顾水清直奔驿站。
江玉行政府,顾水清一路惶恐不安的看着四周,陈希淏勒住马绳急停在府门口。
看门的小厮在看清陈希淏容颜之后,没头没脑的朝着院内冲去,一边嚷嚷到:“陈将军回来了。”
不多时,陈一小跑着冲出来,这才看到陈希淏将顾水清扶下马儿,连忙迎上去,一脸的自责。
“将军,都是属下的失职。”
自从被流民冲散之后,陈一便带着士兵们四处寻找,寻了许久也未能看到陈希淏的身影,眼下看到他平安回来,眼眶不禁红了下。
“无妨,将夫人带到驿站里好生休养,河道那边怎么样了?新来的机工可有将水控制住。”
陈希淏惨白的脸色,微微摇了摇头,将顾水清朝前推了推,这才关切的向陈一询问着。
“他们已经十几个时辰都待在河边了,沙袋什么的也扛了几百袋,看样子应该是能控制住,只是将军不在,府里众人都慌了神。”
陈一皱着眉禀告着。
“走,我们去河道那边看看。”
洪水的事情一刻解决不了,流民的事情就会愈发严重,因此陈希淏不得不将自己的注意力暂时放在兴修堤坝上。
“我也要去,你刚刚受了伤,若是再泡在河水里,肯定会感染的,我和你一起去吧,万一有什么事情,我还能帮衬一下。”
看到陈希淏那废寝忘食的样子,顾水清怕极了自己一个人待在府里等消息,于是说什么也要闹着跟他一起去,死死拽着他的袖子不撒手。
陈希淏稍稍犹豫一下,见她面上极为不肯,这才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拉她一同上了马。
十几人快马加鞭奔赴河边,就在不远处,那如猛兽一般的洪水便锲而不舍的卖力与河工们对抗。
陈希淏一个飞身下马,想也没想便走到一边,扛起一个沙袋朝着河边奔去,看着一层一层摞起来的沙袋,有如面条一般松软,顾水清的眉头便皱的更紧了。
光靠这些沙袋如何能抵御洪水,且不说这洪水来势汹汹,光靠人力这样一袋一袋的搬,只怕也会筋疲力尽而亡。
站在远处帮不上忙,顾水清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发洪水是这样可怕的一件事情,怪不得那些流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将军,你这样来回跑其实效果甚微,不如做个流水线,沙袋一截儿一截儿的运过去,每个人只专门负责一处,这样也能快些。”
河工们总是一人扛着沙袋奔赴到前线,摞好之后又重新奔回去,光来回跑便费力不少,于是顾水清下意识便想到了流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