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盯着放在他身边的四个火药管,自然知道他是把那个他杀了的内卫手里的火药管带来了,火石是他们这种人随身都会带的东西,看来楚君浩是真的想炸出去。
南山本来觉得楚君浩的话非常荒唐,在这个本来就已经被炸的封死了的地方再用火药是多么危险的事情,而且他们现在也压根无法判断拜鹤内卫们什么时候结束任务离开,万亿爆炸声把人引来了,本来还活着的人都要被弄死。
特别是楼尔倾现在还生着病,怎么把他弄出去是最大的问题。
南山刚想说话,楚君浩似乎看出了他的不赞成说,“难道你想从这里挖出去?”
南山看了看被封的层层叠叠的天空,心想挖出去是太不现实的想法了,最终还是说道,“我们没有一个人了解这个玩意怎么用,看它在水底把密室直接炸垮的样子,万一把我们炸死了怎么办。”
楚君浩一条眉毛说,“我学过怎么用啊,我可以控制。”
南山满脸的不相信,楚君浩也不反驳,只是说,“等到他们撤退之后你就知道了。”
南山叹口气,又去看一直昏迷的楼尔倾,他的嘴角已经烧的发青,南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接了水放在他的额头上为他降温。
封修远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不舒服,上前道,“你去那边坐,我来帮他好了。”
南山有些诧异,但是也没有说什么,走到楚君浩身边坐下,拿起一根火药管仔细端详。
火药管做的很是精致,在角落的地方还标着拜鹤府的徽章,南山觉得各种思绪在脑中冲来冲去,突然问道,“你在调查些什么?怎么会让内卫来灭口?”
楚君浩很是不以为然的看她一眼,“我在调查什么你还不知道?”
南山实在是不习惯楚君浩一张少年的脸做出这么违和的表情,于是转到一边说,“你调查当年薛墨辞的死因,不至于让他们连我们参加你的集会的人都一起灭口,杀了你就够了。”
楚君浩沉默了一会,说道,“在调查你们的事情之间,我隐隐约约查到了一点当年的隐秘,我估计我就是那个时候暴露的,而你们又都和当年的事情有关,我怀疑我在上岛之前就被人把握了行踪,他们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和南山的猜测差不多,南山也点头,“只是他们没想到我们这儿还有几个人活着,因此上了这么多人来灭口了。”
南山抿了抿嘴唇,趁着现在只有他们几个人,很是直接的问道,“当年沧江水患,是不是和现在的丞相唐仝有关?”
楚君浩很是慎重的思索了一下才说,“虽然现在我们调查的结果和所有人的口供都表示和他有关系,但是我并不能确定是否就是他的主使,也许他也是共谋,在他背后的那个人,我们都不知道是谁。”
南山沉吟片刻,还是觉得不可相信,“沧江是我朝最大的江河,沿路经过无数居民区,虽然谢瑞已经算是承认了唐仝很长时间以来一直在算计沧江,但是我还是难以确定,水患又怎么会受他的控制?春蝗秋旱自然法则,这太不现实了。”
楚君浩也点头,“你说得对,所以我也只是模模糊糊的怀疑,而且其实在这么长时间的调查中,只看出了皮毛,若不是这次都是当年我父亲之死有关系的人聚集在一起,也许我也不能确信这一点。”
南山心想确实,这么多或多或少认为唐仝和当年水患有关的人聚集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有力的人证,但是——她想,还是要有有效的证据。
谢瑞死前拼命的一推突然出现在南山的脑海,他当时嘶吼的内容在爆炸声和水流声中显得这么不真切,但是南山现在回想起来,却好像真实的听到了他的吼声响彻耳际。
“地图——”
南山捂住额头想,地图,什么地图,谢瑞从始至终都没有对自己说实话,他在唐仝身边待的时间和参与的深度远比他说的深,但他知道的事情早就随着那场巨大的爆炸一起埋在了水底,他最后说的是地图,而在爆炸开始之前他们正在讨论水患的事情,谢瑞欲言又止,这也许是他唯一一次真的想说出真相。
无论如何,谢瑞死前说的这个地图,必定非常重要,南山把这个词刻在心里,抬起眼,却看到楼尔倾恹恹的睁开眼睛,整个人都是一副发蒙样子。
南山立刻喊了他一声,“楼公子,你醒了?”
楼尔倾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看着周围的环境和人,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先和楚君浩道谢道,“感谢楚公子不计前嫌救了我。”
楚君浩倒是没什么多余表情,“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人有好处。”
南山看向他通红的面颊和已经烧的乌青蜕皮的嘴唇,问道,“不知道如意岛上还有没有什么地方存着药物——”
说完南山自己都觉得这话很是荒谬,于是闭上嘴不再说,如意岛整个都要被炸翻过来,而远处轰隆轰隆的爆炸声仍然止不住,哪里像是还有药物的样子。
但是楼尔倾身上本来就还有伤口,来回在水中泡又得了风寒,假如长期没有药物治疗,是会危及生命的,南山叹口气,此时就看楼尔倾自身的抵抗力了。
楼尔倾很是凄惨的一笑,像是没想到自己会落到如此境地,张口说的却是其他的事情,“南大人,你隐瞒身份为父奔走,在下很是羡慕敬佩,如今在下命不久矣,有些心里话想和大人说一说。”
南山看着楼尔倾这股要交代后事的样子就觉得不好,上岛以来楼尔倾是他认识的第一个人,而整个人在相处过程中也是彬彬有礼,比起其他人的各怀心思,楼尔倾是难得坦诚的人。
她不是很想让楼尔倾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病死在岛上。
但是楼尔倾接下来说的话却止住了她的心思,楼尔倾苦笑着说,“在下当年一念之差对薛太守视而不见,心中一直愧疚,而如今才知薛太守之死竟然和沧江水患有关,如此多的黎民受难,都与我一身有关,实在是万死不足以抵挡,因此病死在这个岛上,也是很好的结局了。”
南山动了动嘴唇,仍是没有说话。
楼尔倾却费力的撑起身子,注视着他道,“敢问南大人,你是真的想调查清当年的事件,还你父和无数百姓一个公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