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静,封修远带着南山从窗户里钻进去,后面跟着雪枪和仓绫,等几人在屋内坐定,雪枪轻轻开门看了一下柳荫班的人住的地方,没什么反应,看来应该是睡熟了,回头对几人打个手势,南山长出一口气坐下来说,“我还没有想到我堂堂一个朝廷命官会有去挖尸体还要给人埋下去的一天。”
雪枪干了大部分的体力活此时累得不轻,随便给自己倒了杯水说,“人生总是要不断体验新事物么,南大人。”
雪枪一直喜欢调侃南山,南山都已经习惯了,只道,“你说庆潭是柳荫班里的女子里会武功的那个?”刚在丛林中南山想详细问一下,碍于几人都要快点把事情做完回来,因此没能仔细问。
雪枪道,“我也就只见过那个叫庆潭的姑娘一次还是两次,她的气息和步伐显示她至少是会轻功的,至于内家功夫,用眼睛看不出来,还是要交手才能知道高下。”
南山顿时一双眼睛都放起了光,“那你去试探她一下好了。”
雪枪翻了个白眼说,“大人,人家是个姑娘,我是男的,上去试探姑娘武功,无缘无故会被当成流氓吧。”
南山诧异的道,“你难道不是?”
雪枪食指在桌子上轻点道,“此言差矣,我是风流,和登徒子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封修远在一旁听着话题越跑越偏,不由得出来纠正道,“还有要说的没,有旧快点说完,没有南山回去睡觉了。”
雪枪喷笑道,“这看的可还真紧。”
南山脸上一红,却也没有一般女子的扭捏,直接瞪了雪枪一眼就对封修远道,“没什么要说的了,我们回去吧。”
封修远悄悄开门,生怕弄出声响,带着南山回到自己房间,进了屋却没有要出去的意思,直接把房门掩上了,南山很是奇怪,这是封修远从来都没做过的举动,不由得问道,“怎么?”
封修远眨了两下眼睛,有些好奇的说,“今天你盯着楚云的尸体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了?”
南山笑着坐在一旁,也扯着封修远坐下道,“我还以为你想问什么,确实看出来一点东西,但需要经过验证,而且柳荫班的实际情况我们也不甚了解,似乎对断案不利啊。”
封修远对南山已经把这个案子当做自己的看待丝毫不诧异,只是道,“说来听听。”
南山掰着手指头说,“首先,假如那天晚上我们看到的那个身影是楚云,楚云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出去呢,出去之后被杀害了,是谁和她关系这么好,杀了她?其次,假如那个身影不是楚云,那就是凶手了,哪个女子和楚云有这么大的仇,非要杀之而后快?最后,在楚云的背后看到了女子指甲上的蔻丹留下的痕迹,但是我记得柳荫班的女孩子因为唱戏的要求,是不在指甲上抹蔻丹的,这个蔻丹是从什么地方粘上的?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是不是这个人杀了霜华?柳荫班发生这些命案的原因是什么?”
封修远细细听南山讲述,自己也整理了一下语言说,“若从人员来分析的话,我觉得可能是与她有私情的男性和所有的女性,据我所知女孩子互相之间想要叫出去还是简单的,至于这个人的目的,可能与柳荫班的财务分账有关,但霜华是不是这个人杀的不一定,也有可能是楚云杀了霜华,这个凶手替霜华报仇啊?”
南山摇头道,“楚云连个女子都挣不脱,哪里杀的了霜华。”
封修远道,“但是霜华是被吓死的,也就是说,谁造成了霜华在那种情况下重病又惊吓的情况,谁就是凶手。”
南山觉得有道理,但脸色还是有些苦相,“这些都是他们戏班子的机密,我们只是一个同路人,他们不会告诉我们的。”
封修远揉了揉南山的头发道,“事在人为,顺其自然就好,假如真的无法破案,也不需要苛责。”
南山想了想又说,“刚刚忘记问雪枪了,戏班子里只有庆潭一个女子会武功,那戏班子里的男演员呢?”
封修远道,“唱戏的男人一般都是会点粗浅微末功夫的,舞台需要,柳荫班的这几个也差不多,目前没有看出什么高深的武功根底,怎么,你怀疑是男人做的?”
南山点了点头,“现在什么可能性都不能排除啊,但是我总觉得男子要杀楚云,实在不需要借力与那根白绫,就算不会武功,随便掐一下楚云也死了,至于用白绫辅助?”
封修远看南山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表示同意南山的看法,“反正在我看来,柳荫班这几个女演员,根本不需要我用一成力。”
南山失笑道,“你可真是太了不起了,行了,现在马上都要天亮了,还不快去睡一会。”
封修远点头,看着南山走向床铺以后出了门。
翌日,几人匆匆离开了这个镇子,楚云的尸体就像清晨的露珠一样,戏班子里的人抛在了脑后,整个戏班子再次进入每日例行的朝气蓬勃无比忙碌的准备状态,少了楚云一个人似乎没对他们的正常运行产生丝毫影响。
南山已经坐在马车里,但是她昨晚睡得晚,今天起得早,早就已经哈欠连体,此时透过帘子看他们把最后几箱东西搬上车,有些奇怪的道,“我突然想起来,楚云出事了,他们戏班子的首席女演员谁来继承?”
封修远嗤笑一声,像是对这个戏班子的所有人都不屑极了,“倒了下一个镇子不就知道了。”
南山实在困倦,直接闷头大睡起来,封修远一直坐在她身边替她扶住肩膀免得她东倒西歪,等到南山听到一点微末的动静起来的时候,外面的马车都已经停了,南山迷迷糊糊的想下车,被封修远一手拉住,“别下去,外面在下大雨。”
南山愣了一下,怎么就下雨了,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风和日丽,正好有人敲马车壁,封修远把马车帘子捞开,就看着柳宁楠披着蓑衣人仍然是被打的透湿,对着里面道,“实在是不能走了,我看前面有一个寺庙,我们在那儿等雨停吧。”
雨声把柳宁楠的声音切割的散散碎碎,一片一片的传递到南山耳边,她看着雨水不停的从柳宁楠的脸上留下去,时不时划过一道闪电,心底不知道为什么沉了一沉。
封修远面色沉静,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那个寺庙投诉吧。”
柳宁楠走后,封修远从马车里摸出雨衣把南山从上到下拢住,又拿出一把雨伞道,“下车吧。”
南山下了车,就被劈头盖脸的大雨打了一个趔趄,这个雨像豆子一样打在人脸上生疼,南山晃了一晃被封修远拉住了,看到雪枪淋着雨从那边跑了回来,一路上几乎脚不沾地,南山示意封修远把伞举高一点,让雪枪避了一避,雪枪抹了把脸上的水,露出光洁的额头道,“寺庙里没和尚,也没有人住,不知道是废弃了还是怎么回事,房间倒是很多,虽然不是很适合的借宿地方,但是这么大的雨,也没有办法了。”
封修远点点头,护着南山往寺庙走,南山被封修远护的密不透风,仍然是被雨打湿了一半,而封修远自然不必说,已经变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等到了寺庙,封修远推开门,看到里面的香堂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佛像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不由得紧了紧手臂对南山道,“我要回去拿我们的东西,还有接应一下雪枪,你就待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
南山也觉得这个废弃的寺庙哪里都透露着一股不详的气息,但她还是压抑住了这种感觉道,“你去吧,我等着你。”
封修远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什么异常,才又一头栽进大雨里。
南山看着这股寺庙,心想里面至少应该有点可以燃烧取暖的东西,他们都被淋湿透,点把火去去寒也是好的,于是在大堂里四处转了转,在佛像后面的香炉里看到了一大堆木柴,喜形于色,正要把它搬出来,触动了地面发出一点响声,就听到从大堂传来一声颤颤巍巍的,“谁,给我出来,不要在那里躲躲藏藏!”
南山伸出头一看,发现是浑身湿透的江铃,正拿着一把小刀,不成体统的对着佛像后面,南山知道是自己弄出的声音把她吓着了,不由得放柔语气道,“是我,我想搬点木柴出来点火,你要过来帮忙吗,把刀放下吧你别伤着自己。”
江铃看到是南山明显松口气,把刀收进袖子里上前来帮忙,二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木柴搬到大堂中央,几人身上都已经全是雨水了。
南山拿出火折子开始点火,点了几次,因为被水打湿了一直没点着,眼看着不停有水滴滴道木柴上,南山心想让江铃离远一些,她头发上的水太多了,却看到江铃怔怔盯着一香炉的木柴,已经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