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南山回到王府,王府的灯亮了一夜。
一直到翌日白天,南山的房门被突然打开,她惊讶的抬头,却看到雪枪露面,对着南山笑着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雪枪虽然仍然是开始那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眼中的忧愁却是骗不了人,南山已经知道了答案,却还是追问道,“封修远呢?”
雪枪舒展眉心道,“他在皇宫住下了,皇帝说有些事务想邀请他彻夜长谈,因此没有让他回来,至于回来的时间也不定,在这段时间里王府的事务都交给你来处理,而和相府的婚事也就此取消,因为王府身背两个重案,不利于举办仪式。”
南山的脑子嗡嗡作响,雪枪这一段话信息量巨大,首先,封修远是真的被囚禁在皇宫了,其次,相府放弃了与王府联姻,估计也是看封修远被囚禁,皇帝要对睿王一脉彻底下手了,先撇清楚自己比较好,但自己处理王府事务,王府有什么事务需要处理?南山不是还要查案子吗,南山一张脸雪一样白,退了两步直接坐在椅子上。
雪枪见状立刻上前劝道,“你别急,封修远没有生命危险,他在皇宫不过是皇帝想牵制他罢了,现在在皇宫外的就你一个人,你才是让皇帝决定该如何处置封修远的关键。
南山深深吸了一口气说,“还有呢。”
雪枪伸了个懒腰道,“还有我彻底不是拜鹤内卫了,从此跟着你,你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主子以后可要对我好点。”
南山眉头拧的死紧,闻言才看向他,“你不是早就已经不是内卫了?”从雪枪跟着封修远回了怀安开始,皇帝就不可能再信任这个在外面和封修远经历了这么多的臣子,把他直接拨给南山,倒是也省心。
雪枪道,“之前好歹还是挂个名,现在在名字都不是了,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常人都说生进死出,我能活着从拜鹤府出来,是你的功劳,否则要离开,怎么都得被废了武功喂了药才能走。”
雪枪没说这是封修远在皇宫中束手就擒时对皇帝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甚至让皇帝都觉得出乎意料,他不是要自己的清白自己的待遇,而是要求把一个暗卫送到南山身边保护她,但南山现在的心情已经很凝重,还是不要用这样的琐事打扰她了。
南山按着自己的眉心思考,皇帝让自己断案,是对自己作为睿王一系的信任,但转头就把封修远关起来了,是敲打?是警告?还是有些什么其他的目的?南山心想皇帝若是用这种方法来草灰蛇线还真的高估她了,她向来就是混吃等死有一天过一天,对官场这些弯弯绕绕没有丝毫了解,皇帝的这些布置只能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南山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南山站起身道,“行吧,封修远被关起来了,我们可没有关起来,人还是要动的。”
她几乎是在同时就感觉到一阵眩晕,被人扶着坐了下去,雪枪一脸晦气的说,“你都梁田没睡了,还要跑去哪儿,要送你猝死了,我不是直接少了个主子就变成自由身了?快休息一会再说。”
南山叹口气,躺在床上,虽然身体无比疲惫,精神却在强迫自己思考,雪枪跟着自己,确实是一大助力,但他真的可信吗,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从来没有暗卫生离过拜鹤府,若是皇帝再次让他执行任务,他又如何是好?
算了,南山抛开这个思路,若是他真的执行皇帝的任务,自己也不过就是一个死罢了,皇帝费尽心机让自己来破这个案子,自然不是就让她死了这么简单,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不停的思考中南山陷入沉沉的睡眠,等醒来之时天边也已经掌灯了,南山坐起身 ,雪枪正好从外面推门进来,端着药道,“喝药,这可是小王爷在离开之前专门向我嘱咐的,你的药一天两次,一次都不能少。”
南山叹口气,捏着鼻子把药灌了进去,雪枪看着南山无比孱弱的样子道,“以前在怀安的时候虽然也有些不足,但你尚未虚弱到如此地步,这是怎么了。变成一个药罐子。”
南山摇头道,“在唐嘉朩那里被冻的。”
南山心想何止是冻的,要是运气差一点自己直接要被冷死在那里,落下一身病根又算什么。说道这个,南山问道,“都说相府内卫遍布京都,你们作为皇帝暗卫,从来没有意识到吗?”之前南山不问,是碍于雪枪还挂着暗卫的身份不好询问,现在雪枪都是自己的下人了,问问之前的工作经历也没有什么吧。
没想到雪枪闻言,却是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道,“若是相府内卫和皇宫暗卫都遍布京都,哪里有这么多暗卫和地方让这些人跑呢,不过都是领双份工资罢了。”
南山惊讶的瞪大眼睛,“你们——”
雪枪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道,“小声些,这东西听到就是死。”
他看着南山把药喝完,把药碗端了回去道,“当年皇帝即位,与相府关系尚且融洽的时候,拜鹤府是正经官职,并非直属皇帝,是皇帝自身逐渐让其变成皇家内卫,说一不二,但拜鹤府曾经的经手人是唐仝,虽然里面已经换了三四波血液,也无法改变仍旧有很多人是相府暗子的可能。”
南山皱眉道,“曾经皇帝建立自己的势力的时候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疏漏呢,重新建立一个完全由自己控制的内卫府不好吗。”
雪枪笑笑道,“哪里有这么容易,皇帝登基不过五年,如今朝臣都还是前朝老臣的多,陛下想专权,还是要仰人鼻息很长一段时间,更何况相府与太后把持朝政虽久,但在前期无疑是帮助了陛下登基的,二者之间的关系极为复杂,不是这么容易说清。”
南山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当今皇帝庶子上位,若不是相府与太后的一力支持,恐怕是争不过当年的嫡长子,然而现在皇帝与相府撕破脸,结果估计并不乐观。
雪枪看南山的表情,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说,“哪个皇帝都不想自己只是一个王座上的傀儡,我与陛下自幼相识一起长大,他能有这样的想法我一点都不奇怪,不过陛下经验匮乏,因此处处受制,倒是小王爷的回来让他看到一点曙光。”
南山点头道,“确实,他想借着小王爷和睿王扳倒相府,但奇怪的是他现在也不敢全然信任睿王府,把封修远囚禁在深宫就是一例,说什么王府交给我处理,王府有什么事能交给我处理的,陛下兵行险着,可能自己也不放心吧。”南山想到在皇宫里皇帝对封修远最后的拉拢受到拒绝之后,二人之间估计已经是敌非友了。
然而,等到南山真正开始查案子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想的那些真的是太复杂了,皇帝只要把封修远关在皇宫里,几乎就能无限期的拖延南山调查的进度,原因在于南山对京都的官衔体质几乎是一窍不通,若是封修远在还能帮助她斟酌一二,封修远不在,雪枪又是常年做暗卫的人,对怎么走明面上办这些程序之事完全不了解,南山被大理寺第三次拒之门外的时候,几乎就想拿出尚方宝剑了。
但那个官员仍旧非常恭敬的道,“大人查案,下官必定支持,但请大人填写这些申请表,在得到批准之后等待为您取出这些卷宗。”
南山咬咬牙走出大理寺,看到雪枪在外面等,一看南山的表情就知道不顺利,劝慰道,“欺上瞒下欺软怕硬是朝廷官员的共同特征了,你一下子接下了这么大的任务,他们自然是要在各种细节上整治你的。”
南山叹口气道,“这样拖延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把案子办完,不由得揉了揉眉心。”突然从身边传来一股奇特的香味,南山回头一看,却看到唐嘉朩穿着官服正往大理寺来,南山本能的不想和他接触,拉着雪枪就想往边上走,匆匆沿着宫墙往外行走了两步,南山抬起头道,“有了。”
雪枪一直跟在她后面,南山突然停下他差点撞上去,道,“怎么了?”
南山笑着说,“走,我们去相府。”
雪枪嗯了一声,有些奇怪。
南山道,“去相府让人还人情。”
然而南山几乎在相府门口程门立雪,却还是没见到唐嘉卿,只说小姐卧病在床不见外客,这下南山才是真的奇怪了,难道唐嘉卿被退了婚,一怒之下病了?可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吗,她回头坐进马车,向着雪枪使一个眼色。
南山回道相府静静等,雪枪回来的时候却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到南山,脸色不是很好看,南山抬头道,“怎么了?”
雪枪把东西往他面前一放说,“我没见到唐嘉卿小姐,却被唐嘉朩拦住了,他说让你不要来相府,同时把当年的案子的卷宗都帮你取出来了。”
南山震惊的瞪大眼睛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