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绫看着南山的表情很是复杂,看来他并不是对封修远在京都的身份和这个众人皆知并且已经兴师动众到需要酒楼的掌柜都细心招待的程度全然不知,但这位掌柜还是很谨慎的没有提到封修远的小王爷身份,看来真的是经过看不断时间的调教,非常识趣。
南山的脑子就像不受控制一样向着这些能够给她带来更多信息的细枝末节,而封修远和那位小姐脚步不停的走向一个角落但又不是完全让人看不到的位置,南山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笑,还真是那种低调又不能太低调的风格。
南山突然觉得封修远其实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行走之时不会给旁边的人或物多一分钱的眼光,而让他看到的人也只会觉得自己卑微的像蝼蚁一半,仓绫的眼神很是深沉,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南山的神情倒是淡定,轻声道,“你之前一直想告诉我的,是不是就是这件事?”封修远正在给那位小姐把椅子拉开,非常的有修养,而那位小姐坐在南山的正对面,一张花容月貌自然不必说,但是那五官却无论如何有些眼熟。
南山正在脑海里思考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位小姐,仓绫倒是回答了南山的问题,“是其中一个部分。”南山有些诧异的瞪大眼睛,随后却是非常富有兴致的笑了,这场京都之行真是不同凡响,也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惊喜等待着她。
南山摇摇头,觉得这戏虽然是超出意料,但属实也没有什么必要再看下去,起身对着掌柜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缓缓沿着楼梯走了下去。
封修远在南山下楼的一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抬眼,却和走在南山身后的仓绫正好看了对直,他脸色立刻危险起来,而那位小姐正低着头看牌子没有注意到这点,仓绫慢下脚步,却是对着封修远露出一个难得的,有些志得意满的笑容。
王府,雪枪正挂在树上无所事事,看着南山抱着书回来了道,“去书阁了?你还真的喜欢这些东西啊,到这个地方都要去看。”南山不予解释,站在树下看着雪枪笑道,“你吃饭没?”
雪枪被南山笑的有些背后发毛,不由得一个鹞子翻身落了地,“还没,你吃了?在哪儿吃的?”
南山笑的更加开怀,“虽然没吃,但是还是饱了。”雪枪是何等聪敏伶俐的人,看着南山的表情就知道必然出事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南山对着雪枪认认真真的施礼道,“多谢雪枪公子在来之前赐予我的妙言警句,果然不出一日就有了应征,实在是神机妙算,佩服佩服。”
雪枪这下再蠢也知道南山是看到什么了,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南山笑的如沐春风,好像心情真的很好一样,挥了挥手里的书卷说,“这我当然知道,我可是断过这么多案子的人,眼见不能为实的例子见得太多了。”雪枪看南山如此豁达,心中却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又转头看向仓绫,发现他神情波澜不惊,知道自己一定问不出什么,皱着眉又上了树。
南山回到房间了,摊开书卷,直接把心神投入到了查看大周的水域流式上来,虽然水经注不是非常详细的注解大周的江河走向也没有在一些细节部位做出很详细的标识,但是南山之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相应的书籍,对自己要调查的东西有更详细的理解也是好的,况且这些书籍在京都都是孤品,在怀安自然是从来没有见过,南山要调查沧江水患,就要抓住每一分机会进行细节的揣测。
虽然已经知道必定是有人在沧江的大坝上做了手脚才导致水患的发生,但这么模糊的考量并不能让南山满意,无论如何,她要找到那人害死诸多乡民的证据,也要把过程原原本本的找出来。
封修远怀着几分愤怒和忐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南山正微微锁着眉头,盯着一卷书无比仔细的阅读,一时间不知道心里是安心还是有些心虚,他弄出一点不大不小的声响,满意的看着南山放下笔从书籍中抽身出来,看他,神情淡然道,“回来了?”
封修远知道仓绫在的地方必然有她,但她不闻不问的态度还是让封修远的心里升起一股暗火,做到南山身边喝了口水不动神色的问道,“看什么呢?”
南山把书籍的封面朝着他亮了亮,“《水经注》。”封修远皱眉,说不清自己心里那点愤懑的情绪从何处来,仍旧淡然的问道,“今天出去了,去哪儿了?”
南山挑眉,像是不知道封修远为什么会问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一样,“去借书了,当然是去书阁。”
封修远脸上的神情随即有些绷不住,“还去哪儿了?”
南山放下笔,瞬间觉得很是疲惫,“我们之间真的需要到这种相互试探的程度吗,我看到你了,也见到你那个未婚妻,我不想说什么恭喜之类显得很有风度的话,但是你真的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向我解释一下吗。”
封修远的脸色沉了下去,虽然这件事是他不对,但他就是对南山的态度觉得不满意,甚至有种事情逐渐超出了他的控制的焦躁,他又喝了口水压下心里的火气道,“那时我目前还在世的事情定下的亲事,在我离开京都之前已经回绝了,但是此次回来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而且我的父亲病重,因此不得不再次捡起这些虚与委蛇的事情。”
南山点头,对封修远如此回答并不奇怪,又回头扑倒书中道,“和我想的也差不多,那位小姐看起来是非富即贵,当然在之前人品配你还是配得起的。”
封修远觉得自己的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南山的反应不能说超出他的意料,但总是让他觉得有些不安,因此找起了其他的话题,“这是什么书?为什么还要抄?”
南山随意的道,“书阁的少东家说这是孤品,看完了就要还回去,但有些地方我看了很有见解,怕之后就忘了,因此抄了一份。”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封修远想了很多有的没的,他拿起书卷简单看了看,眼中凝结了暴风雨一般道,“这种书籍价值连城,甚至有价无市,什么书阁的老板第一次见到你就愿意让你借走?”
南山皱眉,还是实话实说道,“是一个叫唐嘉朩的年轻人,看起来有些任性,是书阁的少东家,估计觉得我比较可靠吧。”
封修远听到这个名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起来,“唐嘉朩?你怎么会见到他?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南山诧异的再次放下笔看着他,“没有说什么,就是一面之缘,他给了我这本书,怎么了,你认识他?”
封修远眯起眼睛,盯着南山的眼神有些危险,“唐嘉朩,是唐仝的小儿子。”
南山脑子像是被邦的敲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是那个丞相刚刚到京都就有了接触,她也是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今天看到的那位小姐为什么总有种莫名的眼熟,因为她和唐嘉朩的五官,有种隐隐约约的神似之处。
南山这下才真正把书和纸笔都放了起来,问了她一直都没问的问题,“你那个未婚妻,是唐仝的女儿?”
她说出这句话的语气极为自然,像是对自己的男朋友有了个人尽皆知的未婚妻没有什么巨大的反应,讨论别人的事情一样说出来,封修远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但也不想说谎,点点头道,“她叫唐嘉卿,是唐仝的大女儿。”
南山觉得世事荒谬的可笑,虽然已经做好了不放在心上的准备,但心头还是一股抽动,摇摇头苦笑一声又把书打开,封修远见状实在忍受不住,捏着南山的下巴把人的脸正过来道,“你好好看着我说话,从到了京都,你跟我说过几句话?”
南山不想这么暴躁,但封修远的态度像是把自己内心所有的恶劣之处都点燃了,她伸手拍掉封修远的手道,“你怎么不问问,从到了京都,你在我面前出现过多长时间?”
封修远见到南山发发火,不才有效放下心来,这心态实在可笑,连他自己都意识到不对劲,但他无法控制自己,那些伤人的话直接从嘴里吐了出来,“怎么,我出现的时间不长不合你意吗,你才刚到京都没有几天就和丞相府的小公子有了这么深的交情,我是不是小瞧你了?”
南山深吸一口气,觉的很是疲惫道,“我们真的要这么说话吗,我觉得我已经很理解迁就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尊重?”
封修远再次捏着南山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道,“尊重?不如你先给我讲清楚,你和那个唐嘉朩,是怎么回事?怎么你们第一次见面,他就把一套房子送给了你?”
南山都没力气告诉他这书并不是送的还要还,只是觉得心累的难以置信,短短几天,刚刚到来京都时的那种喜悦就激动就已经荡然无存,南山叹口气道,“你要是再这个样子,我们不如都各自冷静冷静。”
“啪——”封修远手中的茶杯咔嚓一声碎了开来,随即是封修远一脸阴沉的神色,“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