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脸色也凝重起来,竟然回头看了皇帝一眼,而后才道,“此事事关重大,老六可要想好了。”
封修远靠的就是他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才打了一个时间差,否则等他们想清楚自己就彻底出不去了,直接步步紧逼道,“不知陛下可否允许我出宫把虎符为陛下取来?”
皇帝面色阴沉,并不想承认自己已经被封修远掌控,声音很是阴鸷的说,“不是说睿王爷把虎符放在自己的亲兵那里,其余人一概不知么。”
封修远点头道,“当然,但是想必陛下也知道,这虎符我父王如果要托付,必然是要托付给我的吧,断断没有把自己的兵权,送给异性人的道理。”
封修远此言,已经是在用睿王仅剩的兵权来换取自己的自由了,他不是不知道这个虎符是父亲费尽心力才留下的自己唯一的屏障,但这个屏障并没有起到保护自己的作用,反而让自己和身边所有人都变成了活生生的靶子,不图有功,带来的却全是祸端,若是现在能用这个虎符消除皇帝从猜忌,换取自己的自由,那也是值得的。
皇帝沉吟片刻道,“你是一言既出,但若是你找不到那传说中的虎符怎么办?”
封修远似乎觉得很好笑一样道,“怎么,陛下难道真的打算把我一直关在皇宫中了?这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吧。”
皇帝的脸色阴沉仿佛即将要下暴雨,而太后见状,立刻打圆场道,“皇帝在宫中难免寂寞,老六你作为宗祠,进来陪伴一下也是有的,自然没有就这么一直关下去的道理,若是想出宫,就走吧。”
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皇帝是不放也不行了,他脸色阴沉的道,“原来你一直以为朕让你待在皇宫是为了控制你?”
封修远不想和他争论这些没有结果的事情,直接道,“谢陛下成全。”
皇帝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和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法兄弟情再也难以补全,他点头道,“想出去现在就走吧,不然宫里落了锁,你就要再等一天了。”
封修远头也不回的走出启祥宫,太后和皇帝都默默注视着他远离,一时无话,太后像是受不了如此安静的气氛,也对封修远接下来的行为实在没有底,不由得主动问道,“皇帝,这老六也不知道是否会像说的那样将虎符拿来,若是他不拿,也无法再把人关起来了,宗室之间,纵然不少你死我活,但也不要寒了那些本来就站在你这一边的人的心。”
皇帝安安静静的坐着,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太后,神情竟然十分平静,“母后是在教导朕吗?”
太后立刻明白自己逾越,这个现在主掌天下生杀大权的皇帝,哪里还是当年那个在她膝下嗷嗷待哺的无知幼童,立刻低眉顺眼道,“是哀家着相了。”
皇帝看着太后,眼中神色莫名,淡淡道,“太后也已经有许久未曾和朕如此说过话了。”
太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分明就已经变成了对立的关系,看到皇帝看着自己幼时玩伴一步一步离开时的落寞表情,却让太后的内心动了一动,而后说出口的话更是不应该,太后谨慎的思索了一回,确定没有被抓住把柄,也就称疲累,把皇帝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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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精神不足,这几天被雪枪压在房间里养病,外面有人看着连房间都不准出,南山被困在房中,烦不胜烦,无奈之下揪起仓绫陪她,仓绫靠近南山的玉佩心绪就十分平静,连当初见到时的那种暴戾扭曲都消失无踪,倒是很适合让南山来回折腾。
仓绫一直不说话这件事是南山心头一个病,他不说话,南山就无法知道他的毒是怎么下的,也就无法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但现在又不敢找大夫看,只能硬熬。
然而闻折柳的大夫说南山这是累出冻出的病,过了冬就好,倒是有些道理,南山现在日日被压在放满了暖炉的房间里调养,倒是好了许多,就是思维时常迟滞,记忆也容易模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记得清楚,几天之内的事情却想不起来,她不想让别人知道担心,于是自己默默在本子上记录发生了什么,给后来的回忆提供线索。
南山这天正在房间里看粥,她生病之后又疑似中毒,雪枪连王府的侍卫都通通信不过,硬是在她的卧房里隔出一个小厨房,给她专门做一日三餐再熬药,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亲手买来再存在院中,这事倒是做的无声无息连王府中四处行走的下人都不知道。
但雪枪的手艺也就那样,仓绫现在是个傻子自然不用想,给南山做饭的任务自然就落到南山自己头上,幸而她现在也被关着没什么事情做,每天切切菜做做饭就当是活动筋骨了。
这天她打算做一锅海鲜粥,正在看已经咕嘟咕嘟冒泡的锅底,门扉徒儿轻轻动了一动,南山以为是雪枪或者仓绫进来了,不由得招呼道,“来尝尝我做的粥,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从她旁边拿过勺子,盛了一勺粥放进嘴里尝了尝,说出了对这粥的评价,“烫。”
南山猛一抬头,觉得整个人头都晕了,“封修远?”
封修远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衣,和南山在房间里都裹的像熊一样宛如两个季节,对着南山温柔笑道,“是我,你还好吗?”
南山对他伸出手,封修远接住南山已经瘦的像骨节一样的手把人拉起来道,“又轻了,自己在家里都不好好照顾自己?”
南山一跌差点扑进他怀里,站直了道,“还要怎么照顾自己,我都被雪枪禁足了,案子也没法查。”
封修远神色如常道,“这么冷的天,别人花钱都请不到人,让你破案子又不给你钱,你急什么,我看雪枪做得对,还是让你老实待着把身子养好再说。”
南山笑起来道。“瞧瞧这话说的,那可是你父母的案子。”她自然知道雪枪这话是担心自己,因此也不与他讲那些天地公卿的大道理。
封修远神色冷静,很是认真的说,“正是因为那是我父母的案子,现在我父母都死了,我只剩下你了,你要是因为调查他们的案子离开我,让我孤身一个人,我想他们也是不会同意的。”
南山明白封修远的意思,含笑点头道,“既然大家都说不查,那我就先不查了吧,反正现在天寒地冻,也什么都查不出来。”
封修远拉着南山到床边坐下,仔仔细细观察南山的脸色道,“听说你病了?我让雪枪好好看着你,你倒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又说是有人下毒?是什么毒?”
虽然这个想法比较卑劣,但是封修远出来了,他就再次成为所有斗争的焦点部位和风口浪尖,南山感觉到松了一口气,并不需要像之前那样步步小心时时在意,道,“仓绫和唐嘉卿都中了毒,我怀疑我跟他们中的是一种,就是找不出下毒的方法,解毒就更不用说了,我现在倒是感觉还好,就是总有一天会变成傻子罢了。”
封修远盯着南山插科打诨的神情,想从其中看到一点作伪的痕迹,却发现南山是真的无比真诚,而且仿佛担心这样的消息让他觉得不舒服,封修远的心顿时像针扎一样痛,他何德何能,值得南山为他做到此种地步?他摸着南山的脉搏,感受那虽然已经孱弱了不少但仍然有力的一下一下的搏动,道,“我一定会让你没事的。”
南山这下再怎么迟钝也发现不对了,她微微皱起眉端详封修远的表情道,“你怎么了?你做了什么?”
封修远摇头把南山拢进怀里道,“没怎么,就是突然发现我何其幸运,能够遇到你这样的女子,可能我上辈子真的做了很多好事。”
南山笑着把他推开,却被封修远搂的更紧道,“所以我一定要保住这份幸运,你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南山在封修远怀里,突然觉得很多事情似乎超出了她的预料,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半天前。
封修远靠在漆黑的墙边,整个人像是一抹月色融在天地之间,而那边有人慢慢走过来,一身白衣神色妍丽,手中抱着一只瑟瑟发抖的狐。
唐嘉朩偏头笑道,“小王爷一出宫就来找我叙旧,还真是让我感动极了。”
封修远上下看他一眼,眉眼不动道,“久日不见,你倒还是一样的令人讨厌。”
唐嘉朩笑道,“这话说的可就让人伤心,要知道你那小姑娘断案遇到问题,我可是出手帮忙了的。”
封修远的眼神瞬间冷冽下来,盯着唐嘉朩的样子像是有刀锋从眼中蹦出,“你对她下了毒?”
唐嘉朩哎呀了一声,妆模作样的道,“这种事情怎么能乱说,是谁在小王爷面前污蔑我的清白?这事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
封修远眯起眼睛道,“别废话,解药拿出来,我把睿王虎符给你,换不换?”
唐嘉朩楞在原地,很快眼神变得和封修远一样狠厉起来,“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