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看了那霜华一眼,整个人都失魂落魄了一样回到房间,封修远正在她房间检查她的房间是不是漏雨,这雨一直下到现在还不停,像是要把人间淹了一样,秋天来了,再这样下下去,可能就要涝起来了,这个客栈本身的条件就一般,因此封修远来检查一下是不是有漏雨的地方。
这一回头看到南山像丢了魂一样回来了,不由得调侃道,“见到美人,寤寐思服了?怎么这么个反应?”
南山开门正看到封修远,想也没想就把心头的疑问问了出来,“她长得也太漂亮了吧,世界上竟然有女子可以长得这么漂亮的吗。你以前在京都,相处接触的都是这样的女孩子吗?”
封修远一挑眉,把手头的活停了,按着南山坐在凳子上,“你这个语气,要是我往多了想一点。就总觉得你是吃醋了。”
南山低声嘀咕道,“不多想也行。”
封修远耳力非凡,自然听见了她这句话,淡淡笑道,“你想说我以前都接触的是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喜欢上你是吗?”
南山脸腾的一下爆红,她还是头一次听到封修远这么直白的描述两人的关系,封修远倒是也坦然,坐在对面握着她的手说,“京城里有很多女孩子确实都很漂亮,但是他们女扮男装都没有你好啊。”
南山看他一脸笑意盈盈的样子,就知道他说这个话在调侃自己,不由得把手抽出来反手就要打过去,封修远又握住她的手安抚道,“首先呢像霜华那样的长相——我也很久没有看到过她了,年轻的时候见过一次,不是在京城遍地都是的,不然她凭什么火遍大江南北呢,但是京城漂亮的女孩子确实很多,姿容非凡的更是不知凡几。”
封修远很是认真的抓住南山的手按在心口道,“正是因为太多了,所以看到再漂亮的皮相都能心如止水,只有遇到真正喜欢的人才会心动。”南山的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手下也不再挣动,封修远又补充道,神色之间没有一点不自然,“我觉得你也并不比她们差,也是很漂亮的。”
南山眨了两下眼睛,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直接笑道,“你是心如止水,还是眼睛有点问题,不如我攒点钱,带你去看眼睛吧。”
封修远看南山都会开玩笑了,知道这个小坎是过去了,他明白南山内心深处的不安全感,但也只能在日常中像这样,一点一滴的消去它,而南山向来聪敏一点就透,他们二人的交流是非常高效的。
封修远松开手轻轻揉南山的手心,感觉到手心里有些坚硬的茧子,南山的手自然不像那些京城贵女的青葱十指是温软细腻的,上面覆盖满了辛苦操劳的痕迹,笑道,“你看着霜华现在不也和我们一样在同一屋檐下,这证明世事无常,皮相只是其次。”
南山将那点微不足道的恐慌抛到脑后,道,“我也觉得很奇怪,他们这样的地位人脉,住在这个地方,真的是因为其他客栈都住不下他们整个戏班子的人吗,比起霜华的身份,这里也确实太简陋了。”
封修远思索了一会,其实并没有怎么动脑子,“你和雪枪都看过了没问题,我相信与我们几人上应当不会有什么蹊跷,看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我倒想能在这儿多待两天,把你的身体彻底养好了再走。”
南山其实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体有多大的问题,奈何封修远在这件事上是十足的强势自己一句话也不能说,因此只能顺从,但是她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偏头问,“你是不是不想回京都啊。”
封修远正在轻揉南山手心的手停了一下,嘴上淡淡说,“有什么好回去的,污浊之人,污浊之地。”
南山放缓了声音说,“你也不想睿王——你父亲吗。”
封修远深吸一口气,“想的,可是见也难过,不见也罢。”
南山仔细观察封修远的脸色,发现封修远现在无疑处在心情很好的时候,因此也就胆子大了起来。问了一一直放在心里的问题,“上次在怀安边界追杀我们的那批刺客,你说他们是一个叫封荣川的人派来的,这个人他是——”说话之间南山一直紧紧盯着封修远的表情,像是他一有面色不虞就立刻要转换话题的样子。
封修远倒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淡淡道,“他是我哥哥,我们皇室子弟凋零,非亲生的也都像亲生的一样养,小时候他、陛下、我、还有几个皇家弟兄,都是一起在皇宫里教养长大的。”
南山知道封修远这么简单的几句描述背后自然含得是多年的往事,封荣川这时候派人来刺杀封修远,两人的关系必定已经是水深火热了,封修远默不作声的换了个话题道,“说这些旧事没有意思,你刚刚喝了药,不如睡一会?”
南山也觉得自己感觉有些困,于是点头,封修远看着她睡过去,才给她把被子掖好走出房间。
对面,雪枪正把玩着客栈里棋盘两边的棋子,面前的棋盘黑白交错,却是呈掎角之势。
看到封修远进来,他兴致盎然的说,“来一局?”
封修远坐在他对面,捡了一颗棋子说,“长时间不下了,棋艺估计下降了很多。”
雪枪道,“你还真是在怀安待的整个人性子都变了,这么多空闲时间,都不和那位大人下下棋?”
封修远白了雪枪一眼,“你以为捕快的生活很闲?几乎每一分钟都在奔跑,没有一点能休息的时候,下棋,我连棋子是什么颜色都要忘了。”
雪枪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只是度京都的生活过于厌倦了,才觉得这样的日子更适合你?”
封修远捻下一步,整个人的表情都凝重起来,像是已经沉浸到棋局中,“别动她,这句话我也只说一遍,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雪枪失笑,“小王爷,你还是小王爷的时候,可以和我这样说话,甚至你叫我去死,我都不可以有异心,但是你要继续这样放弃小王爷的身份,那么不说是我,你家族那些随便来个边边角角的人,她都开罪不起,你信不信?”
封修远的脸色更沉了一些,“我会保护好她。”
雪枪眯起眼睛,整个人笑的像一只狐狸,“我不觉得你到现在还如此天真,保护这样虚伪的话,你的人生中还听得不够多吗。你有没有想过,睿王年事已高,你不继位,不放过她的不止是陛下和丞相。”
封修远眼中放出寒光,竟然生生将手中的棋子捏出裂痕,“我的事情不劳你操心了。”
雪枪跟了一步,将封修远的大龙围堵起来,“你这样的话可真让人伤心,我们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你就这样对待一个朋友的忠告?”
封修远看他一眼,“若不是知道你是朋友,你以为你还能在我面前说这些?”
雪枪失笑道,“不是吧小王爷,你总不会想在这个地方跟我动手吧,你又打不过我。”
封修远把棋子一抛道,“不下了,没意思。”
雪枪看着几乎已经遍布整个棋盘的黑白二色的棋子,慢慢将棋子一颗一颗捡了回去,似乎觉得这样无聊的事情很有意思。
而一直在旁边看的仓绫此时却走了上来,按住雪枪的手说,“来一局?”
仓绫沉默寡言,这还是雪枪第一次看到他要求什么不由得更加起兴起来,说,“好啊,等我把这局收完。”
仓绫坐在对面道,“不,就下这局。”
雪枪笑起来,“你想下残局?有意思,你们在东瑾,也下棋吗?”
仓绫说的言简意赅,“跟着主人的时候学过。”
雪枪对仓绫身份模模糊糊知道一点,但也不是知道的特别清楚,跟着仓绫和了两步之后感慨道,“我们这一行四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吧,我是不是上了什么贼船。”
仓绫不说话,二人默不作声的下到终局,雪枪捏着棋子晃了晃,笑道,“输了,还需要多练练。”
仓绫深吸一口气,已经用尽了全身解数,却还是输了。
雪枪又开始收棋子,笑着听棋子落尽那啪嗒啪嗒的声音,“都提醒过你了怎么不听呢,不是他的,也不会是你的。”
仓绫看了雪枪一眼,眼神中难得露出一点锋芒,“是不是,试了才知道。”
雪枪正想再应两句,突然听到走廊尽头传来很大的喧哗声,像是一群人围在门口在争论着什么,而很快又传来咣的一声巨大的撞门声响。封修远担心这动静把睡梦中的南山吓到,站起身出门到对面,发现南山已经出来了,正揉着眼睛迷糊的往那边看,“出什么事了?”
这下与走廊中柳荫班的人撞了个脸对脸,他们刚刚鱼贯涌入霜华的房间,现在又涌出来,时不时有人端着热水和毛巾进去,呼号之间能听到隐约的,“不行了——”“没气了——药也撒了——”
很快,柳荫班的班主柳宁楠一脸灰色的走了出来,双手都在发抖,对着守在外面的人宣布道,“霜华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