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滴答,本来已经升起来的厨房温度却逐渐降低,许人杰讲述完之后像是放下了一个包袱,长出一口气,很是淡然的说,“我去了, 难道众位没去?众位若是没有去,又怎么会跟我一起待在这个地方。”
楼尔倾的声音依旧是温柔,但是却带上了淡淡的疑惑,“我确实和尚书大人,也就是现在的丞相有过一段交谈,但并未涉及什么隐秘,与庐州太守也没有丝毫关联。要说庐州太守去世一事,当时虽然在京都掀起了一番波澜,但经过调查,也不过是疾病而亡罢了,与如今我们的境遇又有什么关系?”
谢瑞沉默不语,一言不发。
关起苍的眉头一直紧紧蹙着,像是在思考什么忧国忧民的大事。
南山看他们的表情也就知道,他们必定有什么话没说,这样也好,自己这个隐藏的身份是连京都的城门向哪边开都不知道,要是所有人都坦诚相待,她的身份就必然暴露了。
谢瑞突然说话了,“尚书大人确实也找了我和朱瑾瑜,但是我们聊的事情——”他环顾了一下众人的表情,像是对他们在想什么都心知肚明,他从朱瑾瑜死后就一直很沉默,此刻竟然显得有几分超出世外的冷静。
“都不能说。”
这句话打破了现场极为脆弱的平衡,本来众人就想让自己和这陈年隐秘剥离开来,然而谢瑞的一句话就说明当年确实是有隐秘存在,南山的大脑飞动,希望能从一言半语中抓到线索。
她选择了不动声色的赞同,“当年尚书大人也与我有过一段交谈,可惜我过于愚昧,并未理解其中深意,如今想起来才发现意味深长。”
楼尔倾看了她一眼,关起苍的视线也轻飘飘扫过她身上,南山背后的冷汗立刻要留下来,怎么,暴露了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吗?
然而楼尔倾和关起苍的视线很快又移开,南山兵行险着,得到的效果却不太好,更加小心谨慎,生怕露馅。
许人杰冷笑一声说,“都说不能说,那我们现在坐在这里干什么?发呆吗。”
南山叹口气,转移了话题说,“那个庐州太守,为什么会有东瑾画师的画用来临摹?我印象中,这个画作并不是普通人能够接触到的。”
许人杰摇头,“那时他说这是他的儿子学画时画的,我只觉得题材奇怪,加之看的不太清楚,并不知道不是国内画师的画册。”
南山轻轻咬了下下唇,东瑾、画师、牡丹会、庐州太守。
庐州?沧江大坝就在庐州。
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的出现在南山的脑海,然而这个念头虽然疯狂,却像是一条线将过去未来通通联系起来,八年前后,在座各位的职位应当都有升迁,但无论如何也与原来的有一定关系,都水监、宝泉局、钦天监、还有自己这个怀安县令、职方司、无论是职位还是地域,都与沧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难道——难道——
南山的大脑疯狂的运转起来,过多的信息让她大脑过度负荷,甚至有些头晕眼花,但她用力咬住嘴巴内侧的肉,还是继续思考。
沧江大坝、庐州太守意外身亡、五年前沧江洪水,她的背后开始冒出冷汗,这些线索连在一起,指向的是那个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结果。
南山觉得自己可能疯了,但是在场众人都遮遮掩掩的反应让她觉得可以尝试一下,这个念头过于大胆,她甚至觉得窗外的大雨直接淋在身上,让人透骨清寒。
她要怎么试探?怎么不暴露自己是冒牌的怀安县令来试探这些或多或少的知道当年内情的人?
南山的大脑飞速转动,无数可能被她选择又摒弃,但这个念头搅扰的她心神不定,觉得再不说出来就要疯了,于是她一咬牙,选择了最冒险的试探方法。
“庐州太守枉死京都,也没有保住大坝安全,真是可惜可叹。”
此言一出,现场的温度再次下降到了冰点,南山看着众人的表情,狂跳的心脏终于冷静下来,压对了。
楼尔倾的视线看向一边,像是现场的事情都和他没有关系,谢瑞却勾起一边唇角冷笑说,“你以为自己有多高尚么,还不是和我们一起在在和这个地方,当年你做了什么应当心中有数,何必再这里做司马牛之叹。”
南山颔首,轻轻摩擦着掌心,果然,在座众人都与庐州太守之死有关,而庐州太守之死,南山心底一沉,与沧江有很大关系,要怎么把真相套出来,但是——南山转念一想,父亲与这些事情有什么关系,难道父亲当年也参与了?
不,不可能,南山摇头将这个念头赶出脑海,父亲爱民如子,一生都为了百姓辛劳,不可能做出与百姓利益有违背的事情,更别说沧江大坝安全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件,他是宁死也不会做的。
南山在这边飞速思考,从过去到未来的各种可能性都让她考虑了个遍,然而封修远在一旁,视线却逐渐深沉起来。
南山现在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记得上次的述职报告中有言她时年二十五,八年前她才十八岁,难道就已经有可能参加在京都的尚书大人举办的牡丹会?
封修远暗自沉吟,心情不知怎么的,突然愉悦起来。
怪不得你对我的秘密避之不及,原来你也有自己在隐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