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县令
白日梦1232020-06-15 16:373,420

  水,面前是铺天盖地的洪水,南山沉下水底,在水中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睁开,看到无数人和物品在污水中漂浮,她觉得呼吸逐渐困难,面前出现白光,而周围的各种噪音也逐渐变得遥远和温柔,然后突然,有人把她从水中扯了出来——

  南山猛的睁开眼睛,窗外天蒙蒙亮,已经到了起身的时候。

  她穿好衣服,又照了照镜子,确定自己的伪装完美无缺以后才走出去,昨晚似乎下过雨,地面有些泥泞潮湿,脚步踏上去是温润的触感,她正要深吸一口气,却看到小小庭院中间,站着一个穿捕快服饰的人。

  封修远似乎也意识到有人出来,回头,眉眼深刻如刀雕刻而成,一双丹凤眼顾盼之间光华流转,神情中是压抑不住的不可一世,仿佛这小小的庭院中顿起风云,此刻看到南山,眉头动了动,却仍是恭恭敬敬的称了一声,“大人。”

  南山点点头,封修远是外地人士,祖籍来路一贯不知,来到这儿做个捕快似乎也是碰巧而为,找一个落脚的地方罢了,他应当出身不凡,因此对一个小小县衙的捕快工作十分不屑,和南山相处的也不十分愉快,但在后来亲眼见到南山的工作之后,却也不知不觉的多了几分尊重。

  南山心里苦笑,自从代替父亲接下这个官职,本来只想解一时之围,却没想到这一伪装,就是五年。

  南山也上前,问候这个一年前来到怀安县的,如今已经做到总领的同僚,“这么早?”

  封修远和南山并肩走向书房,封修远拿出一封书道,“这是昨夜送丧报的人送来的,欧阳家的老爷子一命呜呼,现在正打算办丧事,向大人您知会一声。”

  南山坐在书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凉茶入口,味道略微苦涩,她点了点头才说,“欧阳家,是那个县内富商,做船舶生意的欧阳家吗?”

  封修远站在一旁道,“是,据说他们家曾经在京城也是船舶大户,后欧阳宇老爷子年事已高,因此回到怀安县养老,如今寿终正寝。”

  南山手指轻轻在书桌上叩了叩,按理说治下有人去世,只需要勾销户籍即可,但这欧阳家是县内第一富商,势力极大,虽然对南山这个县令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尊重,未免也有些不放在眼里,而南山对官场迎合很是厌恶,表面的虚与委蛇已经是极限,但场面迎合在所难免,因此与欧阳宇的关系也可说的上一句看起来的相谈甚欢。

  如今这人突然死了,南山摸了摸下巴,最后还是决定,“你去欧阳家问候一下吧,我写一封书信你带去,就说欧阳老爷去世,下官无比悲痛,但如今欧阳家诸事繁杂不好登门吊唁,等到有闲暇之时再上门拜访。”

  封修远看着南山一脸面无表情的说无比悲痛,觉得有些好笑,又看南山执笔,已经开始在纸上走笔游龙,南山的字自然是好看的,但这大人的手,作为一个男人,未免也太小太细了些,这样的念头在他心里转瞬即逝,就看南山已经把书信写好,装在信封里递给他。

  封修远拿好了准备出门,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回头问一句,“那大人今天您有什么安排?”

  南山也不诧异这个下属时不时的失礼,从善如流的回答,“我和谈大人一起去看看小石子村的村民。”

  封修远点头出门,南山看着他出去的背影,心想时间历练还是有所成效,封修远在刚到怀安县的时候,和自己几乎是几天一吵,但他无依无靠还没地方去,只能和南山一起蜗居在小小的县衙里。

  南山摇头失笑,又想起封修远当初知道捕快也不分配住处时的诧异表情,似乎立刻就要离开,是南山用话一激,才让他留了下来,现在在县衙里住的似乎已经习惯了。

  而南山,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就不再有家,以县衙为家,自然是最好不过。

  又等了一会,天刚大亮,主簿谈一凡才来到县衙,敲门进了书房,南山已经准备好了,上下看谈一凡一眼,笑着问,“谈大人吃早饭没?”

  谈一凡知道这位大人向来是为人亲和不会苛刻的,也笑着回答,“不瞒大人说,今天下官家里那个河东狮,不知怎么的恼了下官,饭也不做,要不是下官猛然惊醒,这个月的俸禄就要没了。”

  南山虽然待下属亲近,但治下极为严格,为了保证每日办公的效率,定下规矩,每日按时不到者罚钱,而且言出必行,有些官员仗着南山言语温和不当回事,被南山狠狠罚了几次后,知道厉害,再不敢迟到早退。

  南山今天穿的是平常的出门衣服,此时更是笑的不行,“谈大人夫妻情笃,真是让人羡慕,我也没吃早饭,不如一同出门在路上吃点?”

  谈一凡自然应允,二人未着官员服色出门,看起来就像是一同出游的两个青年友人,南山在热闹的街道上一路仔细查看民生民情,生怕有些不妥之处自己未知。

  谈一凡年龄小些,看着南山的样子失笑,“大人,怀安县的力巴都没有您在田间地头踩的熟悉,这怀安县如今风调雨顺,百姓和顺,都应当称一句您的功劳。”

  南山闻言,心不在焉的说,“我县至今没恢复到五年前的人口数量,又哪里称得上风调雨顺。”谈一凡失言,南山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也有些尴尬,看着路边的早点摊子说,“谈大人想吃点什么?本官请客。”

  谈一凡自是不敢推辞,二人谦让一番,一人手中拿着豆浆油条缓缓向城外走,期间时不时说些县中事务。

  南山突然想起来什么,有些好奇的问谈一凡,“县中富商欧阳老爷去世的消息谈大人可知?”

  谈一凡喝了口豆浆,缓缓说,“昨夜报丧号子响遍大街小巷,怎么可能听不见。”

  南山继续问,“不知谈大人和这欧阳老爷是否有旧?又是否打算去吊唁?”

  谈一凡笑着说,“大人怎会不知,欧阳家做船舶生意,在官场一路上最是精通擅长逢迎,下官虽然不才,但好歹坐着本县主簿的位置,也是被欧阳老爷下了心思拉拢过的。”

  南山看他如此坦诚,也笑着回到,“不知这拉拢的形式是什么,本朝律法对受贿甚为严格,谈大人可是不打自招啊。”

  谈一凡自然慌忙点头,“那是当然分毫不取,不过后来下官也有关注欧阳家的动向,他们确实本分,拉拢下官只不过是进庙烧香罢了,虽然高调,但也没有什么出格行径,而欧阳老爷见多识广,欧阳家几位少爷都有出色之才,与这样的人相交,也是增长人生阅历的事。”

  南山挑眉,这才有些好奇,她与欧阳宇自然是泛泛之交,从来没有见过他家的子孙,于是仔细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谈一凡见南山感兴趣,也详细说道,“他家有三子一女,长子欧阳风是过世的大夫人的儿子,性格虽然冲动了些,但为人很是仗义豪爽,次子欧阳磊是欧阳老爷的续弦生所出,性格极为温和守礼,幺子欧阳然是欧阳老爷的妾室所出,天真烂漫,很是乖巧,还有一个女儿,性格稳重不喜言谈。”

  南山细细想了一回,路边的柳树上已经抽出新芽,小石子村已经隐隐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南山放下欧阳家的孩子转移了话题,对谈一凡笑说,“本官可是带着谈大人来考察了,假若小石子村村民生活不易,谈大人当心自己的身家性命。”

  谈一凡大笑着跟上,如今春天来临,正是播种的好时机,小石子村一派春耕的生机勃勃景象,南山细细查看,不由得暗自点头,小石子村是五年前沧江水患受灾最严重的地区,也是南山的父亲在去世之前都牢牢放不下的地方,经过几年的尽力重建,如今崭新的房屋和肥沃的土地都显示着当年那场天灾给这些朴实的农民的影响已经过去,她在心里松口气。

  走着走着,看到靠近沧江的村边建立了高塔,几乎直冲天际,上面是个亭子一样的布置,于是和谈一凡一同上去,上面正坐着一个小哥,目不转睛的看向沧江的方向,小哥看到二人上来,十分警惕,“你们是什么人?”南山笑着解释,“我们是来踏青的,看到这高塔甚为奇特,一时好奇就上来看看,希望小哥不要见怪。”

  小哥闻言笑着解释,“这是俺们县令大人要求盖的,前几年沧江水患,俺们村子遭了灾,好不容易重建起来,又修了这个塔,这个塔上看得远,时刻用人守卫,假如沧江再发水,就能快些逃命。”南山含笑点头,谈一凡又问道,“这看守的人如何选定?”

  小哥憨厚的说,“俺们都是轮流来的。”

  谈一凡打趣的说,“那你们无法耕作,岂不是浪费时间?”

  小哥顿时激动起来,脸都涨红了,“这是为了全村人的命着想,俺们的县令是个一等一的好官,还给俺们上塔守卫的人发补贴,怎么能是浪费时间!”南山瞪谈一凡一眼,谈一凡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的笑了。

  南山里里外外转了几圈,看到小石子村的所有村民都是一副安居乐业,怡然自乐的场景,心情有些愉悦,不由得吟到,“春雨时节至,正是耕作时。”

  谈一凡顺着南山的视线看过去,正是一派春日耕作,生机勃勃,万物复苏的景象,也感慨道,“大人爱民如子,是百姓之福。”

  南山眼前有些模糊,好像看到天边出现父亲温柔慈爱的脸庞,父亲,如今你看到怀安县生机勃勃,百姓和睦,应当能够安息了吧。

继续阅读:欧阳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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