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如坐针毡,完全不想和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沟通,但身边的仓绫据听说脑子又有一些问题,完全听不懂她说什么,倒是说一不二,南山在帐子里团团转了两圈,掀开帐子就想出去,外面的人伸手一推把南山反手推了回去,南山往后撤了两步道,“谁?”
封修远,这个所谓的夫君沉着声音道,“是我。”
南山莫名其妙的很是畏惧他,往后退了两步,咳了两声说,“王爷,有事吗?”
封修远冷哼一声,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讽,“本王无事,王妃看起来倒是有事的样子。”
谁能告诉她面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夫君自己到底要怎么操作啊,南山愁的几乎要抓头发,但面上仍是微微笑道,“王爷说什么呢,天色已晚——”她突然像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一样尴尬起来,王爷和王妃,天色已晚,主账,他们不会是住一起的吧。
南山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谁知道封修远像是看到她内心在想什么一样,逼近两步道,“天色已晚,不如王妃快些与本王就寝吧。”声音里怀揣着一点很是明显的恶意。
南山浑身的毛都像炸了起来一样,“不不不用了吧,现在我们素不相识,孤男寡女。”
封修远像是很想看到南山这幅有些窘迫的样子一样道,“是吗,但是我看王妃倒是很熟悉这附近的构造的样子,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封修远向南山逼近,他的气息带着热度扑面而来,南山被步步紧逼,封修远伸手一推,南山直接倒在了帐中的床上,她顿时背后冒出了冷汗,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喊出声了“仓绫!”
仓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了进来,南山只听到几声闷闷的碰撞声,而后就是封修远堪比磨牙吮血的笑道,“你还真是越来越长进了,以前可没见你敢喊人。”
仓绫闷闷的挣扎,仍旧是不张口,封修远的功夫再这段时间内突飞猛进,又是在战场上嗜血厮杀出来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连眼睛上蒙着布条的南山都感觉到了杀气,她觉得一股凉意压着脸颊擦过去,眼睛上的布条被剑气划过掉落,她对着仓绫的方向扑过去,“等等,是我错了,你不要伤害他!”
南山就是有一种直觉,若是自己不拦着,封修远会杀了仓绫。
封修远手中的剑落在地上,看着披着一头黑发的南山从自己手下直接扑向倒在地上的仓绫,浑身上下都写着对封修远的畏惧,而南山的话更是在封修远的心上直接戳出了几个窟窿,他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但也听雪枪说了南山及其信任仓绫,自然不会对仓绫做什么,然而南山却像感知到什么一样,直接扑了过来。
和当时在军营中当着所有士兵的面忤逆自己要和仓绫走的样子,何其相似。
封修远觉得一口心血几乎顺着嘴角漫了出来,他咬着牙说,“好,我不动他,你起来,不然我现在就让人杀了他!”
南山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刚刚还跟南山轻言浅笑的人现下变得像修罗一样可怕,南山不敢得罪他,往床边走了两步,被地面上的毛毡绊了一下,直接摔到在地上。
封修远一挥手,自然有人进来把仓绫带走,他蹲在南山身边,南山抓着毛毡想要站起来,被封修远按着肩胛骨又推了下去。
南山从醒来之后就一直待在室内,室内暖炉充足,她穿的及其单薄,现下两块蝴蝶骨从背后探了出来,好像要展翅而飞一样。
南山微微发抖,她对封修远的畏惧从一分放大到了十分,这种害怕好像是印在心底一样,哪怕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从潜意识里探了出来,让她不敢在这个状态下的封修远面前妄动。
封修远轻轻撩起南山一缕头发道,“王妃为何如此怕我?”
南山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身家性命全部掌握在你手里,不该怕吗。”
封修远道,“不,你从前没有这么怕过我,你怕的都直接喊人了,怎么,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吗,你想我对你做什么?”
南山咬牙道,“我想你离我远一点。”
封修远轻笑着把南山扯起来道,“你真的失忆了吗,怎么这种事情倒是记得这么清楚?你不会在骗我吧,”他慢慢靠近南山毫无波澜的眸子,几乎和南山鼻尖相碰,感觉着对方鼻尖微凉的温度道,“若是让我知道你骗我,你会后悔的。”
南山往后退却被他牢牢握在手中动不得,肩膀传来剧烈的疼痛,她挤出一句话道,“我是你的仇人吗?”
封修远慢慢把南山揽在怀里,感觉到对方像受惊的鸟儿一样微微颤抖,“为什么这么说,你是我的王妃啊。”
南山边抖边笑道,“可我想我一定是做了很大的孽,才要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当你的王妃。”
封修远把脸颊轻轻埋在南山脖子里,闻着对方清冽的味道,才觉得那股无处发泄的暴躁消退几分,“是吗,可是你现在仍然是我的王妃,跑不掉了。”
南山话都说不出来,封修远又道,“不妨碍告诉你,在你失忆之前,我们已经谈好了和离,可是现下你这个样子,离开这里可能都活不下去,别想着仓绫了,他是个傻的,更加照顾不了你,之前那些事情都忘了也好,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对你好的。”
南山轻轻道,“仓绫跟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封修远瞳孔一缩,手上的力气徒然增加,南山痛呼一声,封修远立刻松手道,“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南山道,“我觉得我跟他关系匪浅,而他的呆傻,不会是你动的手吧。”
封修远失笑道,“你的想象力还真的挺丰富的,你怎么不想想是我们两情相悦,而他是意外呆傻,你出于同情才把人收留呢。”
南山思考片刻摇头道,“我并不相信你。”
封修远道,“我知道你现在必定对我没有一点信任,但我还是要跟你说,我们曾经有过关系很好,感情深厚的一段时间,我们不是仇人,你也没有对不起我,你跟仓绫从来没有什么超出主仆之间的关系,你可以不信,但这都是真的。”
南山默不作声在心底思量,她完全不相信封修远的话,但要离开这个地方,必定要取信于他不可,于是她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封修远有些高兴的把人从怀里捞了出来,看着南山的脸色道,“知道了?这么听话?”
南山皱眉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我说知道了你反而要追问?”
封修远笑笑道,“其实我真的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不错,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贵在真实,有什么说什么,有脾气也会发出来,这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
南山拧着脸说,“你说的我以前怎么像受苦受难的童养媳一样。”
封修远喜形于色,这还是南山头一次对他露出冰山消融的样子,他又把人抱进怀里道,“不是,都是我对不起你,所以你失忆了,也许是上天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南山的心突然抽痛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内心挣扎,这时她才真正有点相信,自己与封修远是真的有过一段过去的,也许像他说的那样,真正情深。
封修远抱够了,把人放开,发现南山已经睡着了,这人身体差了精神更短,听雪枪说是强撑着才跟自己谈完的,他难以想象南山就算失忆了也要承担自己的职责,依旧倔的像曾经一样,不过情绪更加外显,让封修远好像掀开了那层外壳,看到了还小时候的,真正的南山的脾性。
他把人抱上床,看着南山的睡颜,突然觉得一阵难以抑制的心痛。
从未想过,因为自己的错失,这个人会忘记一切,就像是把曾经好的坏的通通抹去一样毫无痕迹,就算他说要和南山重新开始,但南山把什么都忘了,又对他无比警惕,如何重新开始?他靠近的时候清楚的看到南山浑身都在发抖,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样。
原来自己对她的伤害竟然这么深,深到哪怕在如此程度,都会对自己本能的感到畏惧,他轻轻吸了一口气,走出帐子,雪枪正在外面垂手而立,南山变成这样,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封修远并不想问责,真正犯错的,造成南山变成这个样子的,是自己,他轻声道,“陪我走走吧。”
雪枪默不作声跟在封修远身后,听到封修远有些迷茫的看着天边皎洁的月色,问道,“是我错了吗?”
雪枪不知道封修远在问什么,道,“若说错,就是说不完了。”
封修远轻轻笑道,“我已经放弃这个睿王之位,却在几天之内就继承,而后又火速赶往边疆,你一点都不奇怪吗。”
雪枪道,“我想王爷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但这个理由若是和王妃知晓就好了。”
封修远叹道,“是啊,可是现在这个样子,我想说她都不想听了。”
雪枪不言,突然看着视线尽头的一角道,“若是放了王妃又如何?”
封修远眼神一暗,“除非我死。”
雪枪骤然出手,封修远毫不防备与晕倒在地,他道,“我听了你太多次了,这次就听我一次。”
对着视线尽头的仓绫和南山,雪枪轻轻挥手,“走吧,快些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