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说来听听?”
伯安的身世,在顾承的信中并没有提及,现在三皇子却将这些说了出来,无疑勾起了老皇帝的兴趣。
他挑了挑眉,也很想知道这个能让三皇子出面制止他封赏的原因是什么。
“父皇,伯安将军虽然是少年才俊,确实陆姓。”
三皇子抬起头看,坚定的出声道。
“儿臣派人前往冀州打探,才得知伯安并不是冀州人,本名便是陆伯安,是从京城来的。”
京城的陆氏一族,只有一家。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都安静了下来,就连老皇帝都面露震惊神色,看着伯安。
“你,真的是……”
伯安的身世,就连老皇帝都不想直接说出来,这是从他继位开始,就成为禁词的存在。
“正是。”
伯安面对老皇帝,却并不掩饰自己的身份,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下来。
虽然那时候懵懂,但也算是懂了些事理,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世代表了什么。
但这么久,也终归是要将这些昭告天下了。
“那你,可会为了氏族复仇?”
老皇帝看着伯安,苍老的身体开始颤抖。
伯安此刻在他的眼中不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梦魇。
他原以为,将那些人流放出去,就能够摆脱。却没想到,现在会是以这样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战争只会让百姓生灵涂炭。”
伯安曾经也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但在流放之后,他一下从天堂坠入了凡尘,了解了底层的百姓的痛楚。
这些人并不在乎到底是谁当了皇帝,他们只想活下去,有饭吃,仅此而已。
而他,也珍惜这样的生活。
所以,他并不是喜欢发动战争的人。
从那样的环境下活下来,现在就算复仇又能得到什么呢,只会平添悲伤。
“但,如果百姓需要的话,我还是会的。”
伯安的话,再一次震撼了朝堂中的所有人。
他在冀州现在有着非凡的声望,如果他想揭竿而起,追随者也一定不少。
这样的人,无疑是一种威胁,现在更是直接在老皇帝的面前说出如果百姓会,他会复仇的话来。
“你不怕我杀了你?”
老皇帝突然大笑了起来,突然用力的拍了下扶手,站起来震声看着伯安。
那眸中的杀意展露无遗。
伯安的存在,会是他位置的一个威胁。
“我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死在陛下的命令里了不是么。”
伯安却不卑不亢的站了起来,看着老皇帝。
现在,他是以一种和老皇帝平等的地位看着他。
“陛下息怒。”
所有人都跪服在了地上,诚惶诚恐的劝着老皇帝平息下来。
许晚歌跪在地上,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伯安和老皇帝之间的对峙。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顾承不让她接近伯安,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伯安会对自己的过往三缄其口。
现在看来,伯安的身世实在是太过吓人了。
“好哇,好哇!”
老皇帝却突然笑了起来,赞扬的看着伯安。
伯安这个人,其实十分单纯,也正是这种单纯,才让他放下了要诛杀伯安的念头。
这是一个不在乎权力的人,常年在底层的挣扎,让他更在乎的,是那些百姓的生活。
这样的人,是不会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复仇的。
“我今日便饶了的你的罪过,放了陆氏一族。。”
他也已经老了,这件事也已经过了十年,他也无意在追究下去。
“只是功过相抵,你的平叛之功,便不做封赏,你还是回冀州,做你的将军吧。”:
虽说放过了伯安的罪,但这样的人,留在朝堂上,他也还是放心不下。
让他回去做个小小的将军,已经是极大的仁慈。
“谢陛下。”:
伯安也不跪了,只是躬身行了一礼,转身退了下去。
这就够了,什么封赏,他其实并不在意,现在这样,也挺好。
“没事,大不了我的王爷让给你来做。”
玉痕刚才便已经受了封赏,可以不顾及礼仪,也站了起来,放松的拍了怕伯安的肩膀。
他到底也算是伯安的一个朋友,一个王爷的位置可换不来。
“陛下,臣有话要说。”
顾承在一旁见老皇帝怒气消了,才抬起头来,出声道。
“你有什么话说?”
老皇帝看着一直沉默,却又突然开口的顾承。
顾承也算是这次的有功之臣,他的话,多少事有些用处的。
“陛下,虽然伯安是前朝皇子,但现在也已经是我朝之将军,又是平叛的首功,这样处置,恐怕会让百姓心寒。”
顾承看了伯安一眼,咬了咬牙,开始提伯安说起情来。
伯安是前朝皇子,他在冀州与伯安走的很近,又是丞相。
虽然老皇帝免了伯安的罪责,但他可没有。如果三皇子借题发挥,免不了落个意图谋反的罪名。
“哦?那依爱卿看,该如何啊?”
老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顾承,反问了一句。
他赦免了伯安前朝皇子的身份,就已经是极大的恩赐,顾承还要他做什么?》
“伯安之才,百年罕见,如果陛下依功行赏,封伯安在冀州做个异姓王,既拉拢了民心,又给陛下留了个爱才的美名,岂不美哉。”
顾承话音刚落,许晚歌便感激的看了顾承一眼。
本来伯安这样出去,让她心中也对老皇帝有些不满,但现在顾承能够为伯安说请,也是好事。
“爱卿所言有理。”
老皇帝听着顾承的话,看着伯安的背影。
如果伯安真的不会造反,那依着顾承的话来做,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而且冀州地处偏僻,也不是揭竿而起的好地方,放在那里也不怕伯安做什么动作。
“陛下,他毕竟是前朝余孽,还请三思啊。”
三皇子愤愤的看了顾承一眼,这个人,从到冀州开始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坏了他的计划不说,还要留下伯安这个祸患。
“嗯……”
老皇帝看着三皇子,再次迟疑了起来。
伯安的身份,也确实让他十分为难。
“就依爱卿所言吧。”
老皇帝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看着顾承,沉声道。
这个选择,也让他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梦魇。
老皇帝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皇帝,本是前朝的大将军兼任大司马,位高权重,加上前朝皇帝昏庸,他便政变逼宫,成了皇帝。
但到底是得位不正,他也没有对前朝人下杀手,而是将他们流放到了偏远的冀州,并且派人监视着他们。
知道他们都死了,才下令让那些监视的人回来。
她本以为这件事已经就此完结,却没想到伯安的出现再一次成为了他的梦魇。
这一次他沉思了很久很久,十年了,也该放下了。
他虽然已经是皇帝,不是那个重权在握野心勃勃的大臣,是时候了。
“陆伯安。”
他喊出了伯安的群名,便意味着他终于放下来了这个姓氏对他的威胁。
“如果你能够保证不威胁这个江山的话,以前的一切我都既往不咎。”
他有些无力的做在皇位上,看着陆伯安。
而陆伯安也回过头来认真的看着他,两个人就这样无声的对峙者仿佛超越的时间。
一个从保安身上看到了他多年来的梦想就此化解,一个,像是看到了他背负了整整十年的原罪就此散去。
“我不不能威胁到你的江山,要看百姓愿不愿意追随于你。”
红并没有做出任何承诺反而反问了起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深刻的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老皇帝真的能够做到天下太平,就算他有意复仇又有谁会跟随他呢。
与之相反,如果已经天怒人怨,就算他不揭竿而起也还会有他人出现。
“很好。”
伯安的回答似乎始终这样正直,就像他的人一样。哪怕是在老皇帝面前也还是那样不卑不亢。老皇帝也没有追究他的不敬之罪,大笑起来。
“那我就让你当这个冀州的异性王,凡是冀州发生的事,你都可以全权处理。”
老皇帝站了起来,大手一挥,意味着前朝与本朝的恩怨的终结。
只有此时洗碗歌才放松地叹了一口气,伯安的身份和刚才老皇帝的反应着实吓了她一跳。
她还在想如果伯安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办。
几个月都患难与共,她才是真正的将伯安当成了弟弟看待。
“许晚歌。”
封赏终于要轮到许晚歌了。
许晚歌的封赏,要比玉痕他们要难上一些。
她是女子,并不能直接赏赐功名利禄。
“你又要什么赏赐?”
当了皇帝问题这句话的时候,许晚歌真的很想回答让他赐婚给方寒和自己。
但……
她转头看着一旁的谈青石,却迟疑了起来。
就算自己现在有了功名在身,但那个不知身在何方的方寒却并不是痰青石的对手。
如果谈青石心生嫉妒,对方方寒动手的话,无疑会是一场噩梦。
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国师,位高权重,深得帝心,就连他这个丞相舅舅都要顾及她几分颜面,何况方寒。
“任凭陛下做主。”
他知道凭着丞相舅舅的位置,她受到的封赏并不会比玉痕他们差多少,至少有了自己的位置便不用再那么忌惮谈青石。
“那我就帮你做个郡主如何。”
郡主之位也算是高贵,可以自由出入宫中,就是看上哪家的公子也完全配得起。这对一名女子来说喜欢已经是很高的封赏了。
“谢陛下。”
得到了这个位置,许晚歌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一旁的谈青石,自己终于可以从这个人的噩梦之中脱身出来了。
一个郡主,就算谈青石再有非分之想也要给她几分颜面。
这下他终于有了自己的资本。
顾承已经是丞相,位高权重在无封赏的可能,只是赐了假节以示表彰。
“对了陛下。”
封赏结束,许晚歌抬头看着了皇帝,他现在已经是郡主,有了在这朝堂位之中说话的地位。
“何事?”
放下了和前朝的恩怨,让老皇帝十分的放松,笑着看向许晚歌。
“臣女想问一下,方尚书一家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许晚歌还是按耐不住对方尚书府上发生的事,将心中所想的问了出来。、
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离开时还好好的尚书府,会在一瞬间人去楼空。
“晚歌为何问起这个?”
老皇帝却对此并不以为意,笑了笑,倒是对许晚歌为什么问起这个有些兴趣。
虽然方尚书和顾承二人虽然同是拥立太子的人,但政见却并不相同,平日也没什么话说,算不得多亲近。
许晚歌为何对方尚书一家如此关心?
“回陛下,臣女与方尚书家的千金方妍是有交情,心心相惜。”
情深洗碗歌本来也想说是方寒,只是自己现在身为郡主,不知多少人觊觎自己。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倾心与方寒的话,保不齐一定会对方寒动手。
而提起方妍,却并不一样。
它与方妍都是京城有名才女,彼此之间也有些交情。
如果那些人真是觊觎自己的话,不但不会对方妍动手,反而会千方百计讨好方妍以此来接近自己,这一点上他并不用担心有人会对方妍动手。
“臣女从冀州回来之后,便想着与方妍再续,只是当臣女到时,却是人去楼空一片的荒凉景色,所以才想起来问问尚书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晚歌恭敬的行礼,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方尚书就是那个逼着冀州叛乱的反贼。”
三皇子站了起来回过头看着顾承和许晚歌,出声说道。
此言一出,顾承和许晚歌马上便被震惊了。
方尚书为人老实,一直拥立太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反贼?
“所以,已经被陛下下令斩了。”
三皇子并没有就此作罢,而是接着往下说下去。因为谋反,方尚书早在顾承他们回来之前便已经被下令处死。
他们的一家老小也已经伯安流放在外,只有被大皇子带到边疆的方寒得以幸免于难。
这样的结局显然超出了顾承或许晚歌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