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耳边和眼皮的风声气流全都消失了,脚下也有了可触之物。
当脖子上的触感消失了,晏泞缓缓睁开眼,发现所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已经不在柳府,而是一处偏僻的破院落里。这个院落,他也认得,就是柳府附近一处无人住的地方。想想,他一个人,竟然被一条鞭子给扯着翻过了围墙,如同老鹰捉小鸡一样,给掳到另一个地方去,他就对宋夷光的武力感到害怕。
“这处坟墓,你可还满意?”宋夷光收回白鞭,立于一棵枯萎的槐树边。
“我······不满意。”当然不满意,谁愿意去死?晏泞不甘心地说:“下官对申相忠心耿耿,最近更是说服呼延盛来投,是为申相立了大功,相爷怎么能过河拆桥?”
“看来,你还以为自己是个忠臣义士?”宋夷光冷笑一声,“不用再藏着捏着了,你的底细,我们全都查清了。”
“底细?什么底细?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晏泞一怔,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心里隐隐生起不安。
“不认?没关系,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我给你说一个名字。”宋夷光向前两步,冷艳的容颜没有表情,有的只有冷漠,薄蝉面纱背后的铅唇微动,吐露了一个名字,“夏长修。”
听到这个名字,晏泞瞳孔乍然一缩,死寂的感觉如同茧一样将他包裹住。
暴露了······暴露了,这个声音不断地敲击着他脑袋,他浑身在发颤,仿佛瞬间从座上客成了死囚犯。出于求生的本能,他还想做最后的顽抗,否认道:“什么······什么夏长修?我听不明白。”
“那我再说一个地方,皇家驿馆背后的古庙。”顿了顿话语,宋夷光黛眉一横,“想起了吗?”
晏泞闭紧双唇,低着头,神情甚是难看。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宋夷光是怎么发现的?夏长修可是上一次高手榜的魁首,怎么没有发现有人藏在附近?
——不过,他不会想到的是,宋夷光不是后来才赶到古庙,而是一早就藏在古庙附近守株待兔,因为从皇家驿馆到古庙,是徐福预先设计好的路线,这就很好地解释了宋夷光为何没有被夏长修发现,而柳辅一赶来,就被夏长修发现了。
只有那名倒霉的东宫杀手才是后来赶到,并一下子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死在夏长修手下,并不冤枉。
“夏长修,九年前的高手榜第一名,苏氏逆党,逃匿多年,没想到却在西卫刺客袭击皇家驿馆的那晚,在古庙现身。更让我想不到的是,你并不是太子暗探,而是苏氏余党,这可真是个意外的收获。”宋夷光语气逐渐转冷,深藏着些许惊讶。
这都是事实,辩白什么都是徒劳的。晏泞明白,今晚是凶多吉少了,不仅是今晚,如今这个身份一暴露,以后都凶多吉少了。不过,他还有以后吗?他已经什么也顾不上了,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于是乎,他转身就狂奔,死命逃出这个荒院,死命逃离这个女人。
不过,他的举动在宋夷光眼中是那么拙劣,又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换来的不过是她鄙夷的眼神。别说宋夷光已跻身天底下最强者那一列,即使是周山、郑平等辈,若要擒住他,也是轻而易举。
他跑出了十几步,跑到了荒院的门边,即将要跨出去。就在这时候,一条鞭子就从背后飞来,如同蛇一样,从他腋下穿过,缠住胸膛,终究没有让他跨出最后一步。他被鞭子上的巨大力量一扯,整个身躯不断往后倒飞,最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后背重地撞在了那棵枯萎的槐树上,痛意从臀部和后背强烈地传到头颅。
摔了个两眼直冒金星,等他缓了一口气的时候,一双白靴子已经来到了跟前。他抬头而望,一个婀娜多姿的身躯立在眼前,一张美丽的面孔正俯视着他,透过背后的围墙,以及围墙外的天穹顶上那抹若隐若现的星云,在此映衬下,几缕轻盈的发丝在微风中飘舞着。
跑的念头再次萌生,可他这一次连站起来都没有时间,就被狠狠地震慑住了,连动都不敢动。
因为一根细小的丝线正从那绵滑的丝绸宽袖间发射了出来,如同蚕吐丝一样,却有笔直而锋利,精准地从晏泞耳垂边上划过,没入了后面的树干里。
一丝丝微弱的痛意,还在耳垂上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