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铁站出来已经是九点多了，顾随安出了站立马开始赶人：“你走吧，待会儿没有地铁回家了。”
“你先送你回家，等会儿我打车走。”程绪也不等她再拒绝，自顾自的就往前走。
“哎你……”顾随安没能把他支走，自己又不能不回家，只好迈着小步委委屈屈的跟在他背后。
今天特意打理过的程绪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无论在哪里都是光彩夺目，很难让人忽视他的存在，但凡路过的人都要多朝他看上两眼。程绪倒也很有自觉，坦然享受着别人的目光，也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行了，我家就在这儿。”顾随安忽然站定了，“你回去吧。”
“别闹了。”程绪头也不回，“你住的公寓明明还要过一条马路。”
顾随安站着没挪窝：“程绪，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给你幸福。”
顾随安冷了脸：“好好说话。”
“那我说得直白一点，我喜欢你，我想追求你。”程绪终于慢慢的转过身来，跟着又笑了，“你怎么是这样的表情，我以为我一直以来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顾随安稍稍吃了一惊，定了定神之后才回答：“我以为你会一直用以前那种旁敲侧击的方式来表达好感，我也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告诉你我不喜欢你。”
程绪回答得理直气壮：“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从今天开始我才要更加努力。”
“我不会喜欢你的，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顾随安有点上火，“我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感情这种事情是勉强不来的。”
“我并不觉得勉强。”程绪毫不犹豫的说道。
顾随安跟他说不到一块儿，哭笑不得的换了个理由：“行吧，既然话说开了我也就直说了，我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并不适合恋爱。”
“没有必要谈恋爱。”程绪回答，“只要我爱着你就行了。”
顾随安皱了眉头：“感情必须是双方的相互接受和给予才是幸福，单方面的付出没有任何意义。”
“你没必要对我产生负疚感。”程绪完全无视了她的拒绝，“爱着你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个人这么没皮没脸的？”顾随安回过神来，说话的语气越发不客气，“我一个人过得很好，我不想让任何人来参与我的人生，改变我的生活。任何人自以为是的靠近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打扰……”
“可你刚才被拽着走的时候好像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么强大那么超脱。”程绪慢悠悠的说着，每一个字都透着一种难以被质疑的笃定，“你一个人参加同学聚会，一个人站在路上看花，一个吃麻辣烫，一个人抓娃娃，一个人挤地铁，做每件事的时候你眼睛里都充满了寂寞。你不是那种甘于寂寞也乐于寂寞的人，你渴望有人陪伴又害怕别人靠近。”
“你真的一路都在跟踪我！”顾随安咬着嘴唇，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就算是这样，我等待的那个人也不会是你。”
程绪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站着。
路灯昏黄的光斜着照下来，把树叶相互交错的轮廓投射在他侧脸上，那表情不是尴尬不是落寞，而是微微的弯着嘴角，沉静又自信。有那么一瞬间顾随安仿佛觉得自己是看见了另一个人，另一张脸。
“随安……”程绪慢慢走到她面前，无比自然的伸手去摸她的头发。
顾随安并不喜欢这样突兀的亲昵举动，然而她却并没有躲避……在那一瞬间她本能的沉溺于程绪给她的抚慰和安全感，毫无理由，无法抗拒。
“你没必要太在意我的感受，也别觉得会耽误我。”程绪一字一句说得格外庄重也格外温柔，“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我只为你而来，也只为你存在。”
顾随安感觉到他的手掌停在自己脸颊上，那一点点的温度让她觉得温暖也让她感到害怕。
她望着程绪的眼睛，忽然间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你真的是程绪吗？”
“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今天你大概是太累了，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程绪微微扬着眉，又伸手去揉她的头，结果这一次顾随安却马上就躲开了，盯着他很坚决的问：“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你别转移话题，认真的回答我。”
程绪很笃定的回答：“我当然是程绪。”
“你别再送我了，以后也别再这么跟着我。没有必要，我也不喜欢这样。”顾随安心情稍微平定了一些，扭头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不过今天……还是谢谢你了。”
“随安！”程绪忽然开口叫她，“你刚才为什么问我这么奇怪的话？”
“我就是觉得你今天有点奇怪……”顾随安站着仔细想了想，和忽然间改头换面的程绪比起来，当然是她那个问题更加荒诞无稽，只好回了一句，“算了，当我没问过，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顾随安自顾自的往前走，听见后面还有脚步声，满不高兴的一回头：“你别再跟着我……哎！”
没想到程绪跟得那么近，她一回头几乎就直接撞在他身上，顿时给吓了一跳。程绪倒是不慌不忙的顺手就把她紧紧揽在怀里了。
顾随安把胳膊缩起来使劲把他往前推了推：“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程绪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自己撞上来的。”
顾随安知道他是在装模作样心里下意识的嫌烦，可又不觉得是真的很讨厌这种举动，只觉得自己脑子里的意识都像是分裂成了两半，自己先生了自己的气，冷着脸又是一推：“放手，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程绪没有放手，而是把头慢慢低下来，凑在她耳边轻轻的来了一句：“如果我真的不是程绪，你打算怎么办呢？”
顾随安一怔，只觉得像是有一条蛇溜过了脚背，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我都说了最讨厌别人骗我，你还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程绪揽住她的腰，笑容里多了一丝带着攻击性的戏谑：“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是程绪。”
顾随安恐惧得浑身发抖：“那你到底是谁？”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千万不要害怕。”程绪的呼吸落在脖颈上，他紧拥着顾随安的姿态毫无保留同时也无比自然，仿佛是许久未见的情侣一般深情又温柔，纵使旁人看见也不会觉得这会儿顾随安完全是被禁锢得动弹不得。
“你好好说话……我就不怕。”顾随安稍稍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自己对自己说‘就当是在做梦’‘就当是在做梦’，心里顿时舒服多了。
“我是夜枭。”程绪稍稍停了停，好像在等待她的反应。
怀里的顾随安似乎是彻底僵住了，十秒钟后，路灯底下传出了响亮的耳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