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得那是那一年的蟠桃宴了，筱琛央着清益一定要他带自己去。
他听泠姚说，蟠桃宴有很多好吃的东西，还有琼浆玉露，是酒神杜康的得意之作，只消饮下一口，仙生无憾。
清益终是同意了，“好，我可以带你去，但你要听我的话，必须待在我身边，哪也不能去。如果你不能做到的话我就不带你去。”
筱琛忙点头，愉快的拉着清益去挑选宴会穿的衣服了。
“哎呀，一个蟠桃宴而已，不必太过在意的。”清益坐在一旁看着筱琛上蹿下跳的挑衣服，幽幽叹了口气。
筱琛拿着一件水蓝色的长衫走过来，“那怎么行，这可是哥哥第一次带我去赴宴，而且也是我们第一次同时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仙面前。”
清益看着面前的少年，笑了笑，“我不让你去九重天是有原因的。再说了，你不也经常偷偷跑去九重天吗？”
筱琛又拿来一件藏青色的圆领长袍和一件檀红色的圆领长袍，“哥哥你看哪件好看？”
清益在脑中想象了一下，指了指那件檀红色的圆领长袍“你穿檀红色吧，这个颜色显得朝气一些，这暗金色的昙花绣样也会称的你端庄几分。”
筱琛立马换上了长袍，在清益面前转了个圈，“怎么样？”
清益起身，手上多出一把木梳，将筱琛按下坐好，抬手梳弄起筱琛的墨发来，仔细给筱琛将头发梳起来，高高垂下一个马尾，幻出一顶金冠来。
“看看喜不喜欢？”清益把金冠递到筱琛面前。
那金冠上纹路简单，细看来，是一朵盛开的昙花，正中嵌了一颗殷红的宝石，不大不小，正好位于昙花的花蕊处。
筱琛摸着金冠很是惊喜，“喜欢啊，只是哥哥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清益一向朴素得很，平日里总是一袭简单的青衫，一支简单的玉簪，最隆重时也就青衫换做锦袍，玉簪换做玉冠。
“我好歹也是活了三千年的仙了，能没点宝物吗？”清益从筱琛手上拿过金冠，端端正正的给筱琛戴好。
筱琛突然有些失落，他果然还是不够了解清益吗？
“看看怎么样？”清益在筱琛面前幻出一方水镜，有些期待地等着筱琛的回答。
筱琛看着镜中的自己，意气洋洋，是少年该有的朝气蓬勃之像，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移向旁边那人，恬然如一的微笑，清朗舒逸的眉目，怎么看怎么好看。
一如月华，皎皎生辉。
“哥哥，你能换上那件水蓝色的长衫吗？”
“嗯？”清益看向那件一早便被筱琛拿过来的长衫，走过去拿起来换上。
“可以了吗？”清益展了展衣袖。
筱琛看着清益弯了弯嘴角，“哥哥这样也很好看。”
筱琛突然脸涨红，扭扭捏捏掏出一支玉簪来递给清益，“哥哥，这是我上次同泠姚在玉吴山发现的，我看它成色极好，便打了这支玉簪，嗯……我做的不是很好，你也别嫌弃……”
清益笑着接过玉簪，那是一支泛着莹白光泽的玉簪，簪身还算流畅，簪尾的花纹，似乎是梨花，刻得有些粗糙，但清益却很喜欢。
“谢谢你，帮我戴上吧。”清益拔下头上的青玉簪，背过身来对着筱琛。
筱琛已经长的比清益还高出半个头了，因此倒不用清益再坐下了。
青丝如瀑，筱琛轻轻抚弄着清益的头发，接过那支不怎么精致的梨花玉簪，给清益簪上。
清益回眸一笑，筱琛有些慌神，他的哥哥啊，如梨花一般，洁白美好，如皎月一般，旷人心神。
“可以走了吧，这会赶过去时间差不多呢。”清益拉上筱琛的手，出了竹舍。
——
蟠桃宴很热闹，筱琛跟在清益身边，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
“咦？这位小仙君是？”很快有仙注意到了跟在清益身边的筱琛。
清益浅笑，对着那仙行了一礼，“北斗星君好，这位是……我的师弟，筱琛。”
北斗捋了把胡子，打量了一眼筱琛，“这位小仙君身上的仙气好生纯粹啊，只是……我怎么不知道伏羲老头又收了一个徒弟？”
清益依旧笑着，柔声道：“师父他也是不久前才收的，还望星君不要说出去，毕竟要是给九重天的诸仙知道我师父又收了徒弟，恐怖……”
想做伏羲上神的徒弟的仙，能从九重天天门排到羽琨山去，当年收了清益做徒弟也是因为他是上古龙族。
北斗了然的笑了笑，“你该多带着他来九重天认认人的，你和你师父一样，总不肯多在九重天停留半刻。”
清益：“实在是不喜欢太过喧闹的环境。”
北斗摇摇头，“好了，听说今日宴会用的酒是酒神新酿的百花醉，真是听名字就让仙向往不已啊！”
北斗看了眼筱琛，“小仙君有口福了。”
筱琛扯了扯清益的衣袖，“哥哥，百花醉是什么？”
清益这才发现自己这些年来将筱琛困在那间竹舍中，虽说是保护他，可也让他就此与外界隔绝了。
“那你等会便多饮一些吧。”清益抬手理了理筱琛的衣襟。
如果早知道酒神这回酿的百花醉是这样的烈酒，清益就不会让筱琛沾一口。在他的印象中，酒神酿的酒虽余韵悠长，但总不至于醉了仙。
清益看着歪歪斜斜靠在自己肩头的筱琛，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不过是想着筱琛从没参加过宴会，便将自己面前的东西都让给了筱琛，那盏百花醉他也抿了一小口。
筱琛的手缠在清益的腰上，嘴里嘟囔着什么“你是我的哥哥，我一个人的哥哥！”
“哥哥最好了！”
弄得清益啼笑皆非，好容易哄着筱琛躺下了，却被筱琛拉着手不让他走。
筱琛脸上还带着醉意的红晕，眼尾微红，薄唇咧开，露出八颗大白牙，看起来傻乎乎的。
清益覆上筱琛的额，银光浅浅，冰凉似霜，筱琛忍不住就着清益的手蹭了蹭，“哥哥，你低下头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清益俯身，筱琛凑在清益耳畔，呼出的热气让清益忍不住往后缩了缩，筱琛突然抬手箍住清益的脖子，让他和自己额头抵着额头。
“哥哥，你真好看，比羽琨山的梨花好看，比牵缘宫的桃树好看，比天上的月亮好看，我真的很喜欢你……”
筱琛边说边凑近清益，终于吻住了那瓣自己肖想已久的唇，筱琛吻得小心翼翼，仿佛唇下是娇嫩的花瓣，稍一用力便会零落。
唇间轻声呢喃着，“晔兮如华，温乎如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