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浮寒拜别天锦五位长辈,景程陪着他用修为瞬步下了十万山阶,一路上话说不尽。
“玲儿怕太过伤情,就不来送你了……”
江浮寒苦笑:“我知道的。”
萧玲儿亲自收拾了衣物交予,他何尝不知她这会儿肯定在房里哭泣,至于小师兄……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小师兄从此清闲自在了。”惹矛盾的人都走了,他挨罚自然也不会了,更不需要花费时间心血来教导。
“你是这么想执云的?他……罢了。”景程摇摇头。
终是到了撼霄山门,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他们停在刻着‘天锦’二字的擎天石旁,江浮寒双眼红涩,景程轻叹,二人却还是笑脸相对,珍重之语万万千也讲不完,最终只是一句:“去吧,小四。男儿坦荡,志在四方,我们等着你学成归来,一起光大师门,造福苍生。”
江浮寒郑重点头,“好的,大师兄!”
这时从擎天石后走出一个人,正是傅辞,他看着他们说道:“该走了。”
虽是说走就走,可怎么个走法,江浮寒还一团懵,“前辈,我们是步行还是……”
傅辞轻笑,一个旋身化光围着江浮寒就在一瞬间带人冲往天际,整个过程是一气呵成,二人就这么在景程的视线中消失。
……
江浮寒很好奇傅辞会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不想却是山下的锦绣城。
他们来到一家毫不起眼的小食店,店门前挂着一张破烂的布,上面写着“豆腐脑”三字,此刻里面只有三三两两的食客,傅辞先挑了个位置坐下,江浮寒随后。
闻着店中厨房方向飘来的味道,江浮寒一下就知道这是吃惯了的那家老字号豆腐脑店!
听闻店老板年逾五十,早年丧夫膝下无子,收养了两个孤儿,一个男孩是哑巴,一个女孩是左肢天生残疾。
大部分天锦弟子对这家店不陌生,他们不时会换上便服下山玩乐,都自意来这家店里歇脚,其实是变着法儿给点生计,让孤苦之人过得好一些。
江浮寒这些年一直待在山上从来没亲身光顾,原来就是这样的店做出豆腐脑这么香滑爽口,他很是喜爱,以前师兄师姐们下山回去偶尔会给他捎上一份,撒上满满的糖粉。
他喜甜。
师姐曾笑他是不是儿时苦日子过太多了,如今需要这么多甜腻来圆满回去,所以总是费心思做零嘴放在自己的身上,后来师尊说男儿应当英气,不准他老吃零嘴,师姐才不再做了,小师兄为此乐呵了好久,说他没得吃,小四也一样。
思及此,江浮寒扬起嘴角,虽然现在自己已辟谷,极少再吃糖,但是萧玲儿这番母性溺爱,自己永记心间。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端着两碗豆腐脑摆在他们桌面上,轻轻点头示意——请用。
傅辞道:“以后想回来可就难了,我听说你喜欢吃这家店的豆腐脑就带你过来,吃完我们就离开。”
江浮寒有些意外:“前辈如何得知我喜欢吃豆腐脑的?”
傅辞轻笑,没有回答,而是将自己碗里的舀了许多到他那,江浮寒看着自己碗里满得快要溢出的莹白,不解道:“前辈?”
“你喜欢就多吃吧,别浪费了。”
傅辞碗里剩下的几口,几乎不撒糖,他吃得速度十分缓慢,明显就是很不喜甜食。
江浮寒见状,说道:“前辈,你是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其实……不必带我来的。
傅辞道:“既然是你喜欢的,陪着吃几口无妨。”
否则他一人在吃,他坐着不动岂不尴尬。
十年不长,二人结伴游历,傅辞希望尽快消除隔阂,拉进彼此距离,让这个内敛的小弟子能真正放松心境去修行。
江浮寒还不习惯师兄姐以外的人陪同用食,可对方是傅辞,他心跳快了几下,一边静静舀着甜爽入口,一边看着对坐之人。
傅辞见他拘谨,春风一笑,见他吃得差不多了,便道:“走吧。”
留下钱银后,二人离开小店要徒步走出城门。
街市上人来人往之际,江浮寒好奇地张望,他是十年来第一次走入拥挤的人潮。
走着走着,发现一件颇为奇妙之事。
不管人群如何拥挤,走在前面的傅辞都能轻盈避开,颇像见缝插针的章法,又不失正常行路的姿态,不像他与旁人撞肩挤身,走得不甚顺畅。
傅辞的身法让江冀佩服,他抬头看着人潮中形形色色的五官,下意识在寻找记忆中慈母的脸孔。
哪里知道只是一时的专注,竟不知不觉被人浪冲得失了方向,江浮寒回神时,再看不见傅辞的身影。
“前辈!”
江浮寒呼喊几声,默默站在原地焦急地寻找白衣身影。
而另一头,傅辞前行一段路,突然发觉身边没了该有的身影,凝神回头,法力穿透层层浮动的人海,看见少年落在了离自己几尺远的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