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去时的关门声终是扰了天亮才歇下的傅辞,其实以傅辞的修为,早已知道有人进来,也知道是什么人进来,只要不接近床榻,他也懒得动。
现在一进一出的动静到底是睡不了了,他捏了捏江浮寒的脸,“江冀,该起了。”
江浮寒魂飞梦里梦外,睡得正酣,被傅辞叫醒后又转过身去继续睡。
傅辞先起,打开了窗户,让阳光照进了房,慢吞吞地穿上外袍,拾起一地的衣裳丢到榻上。
“起来,你师兄师姐都进来找你了。”
江浮寒一听到师兄师姐找,立马拨开纱幔要穿衣,阳光照得他眼都睁不开,头还疼得紧。
这厢,萧玲儿与执云回房后,久久不能回神方才所见的一切,萧玲儿突然怒拍桌面,“不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傅散人怎么可以这样……小四这名声……”
“都是男人,哪来什么名声?”执云气道。
“那该定的名份总要有吧?”道侣,不分男女。
执云却不赞同:“什么名份不名份,我一会就要带小四回师门,禀明了师尊,这个傅散人为老不尊,趁机误导醉酒子弟,一定要断了小四与他的接触!”
他真是悔,恨不得回到八年前拼死也要把人留下才是,自己养了十年的苗子竟然出了这样的不堪之事。他更悔,昨夜就不应该生气离开,让人有可趁之机!
二人脑海中俱是浮现江浮寒被剥光欺压的画面,手中利剑被拇指顶出剑鞘三寸,杀气满满,直想立马传信回撼霄山给师尊。
“我们现在就过去“捉奸在床”,管他是什么隐世高人前辈,让他无可抵赖!”
江浮寒匆匆穿好衣服,用法术飘起一面小铜镜在前面梳头,而傅辞倚在茶台上沐着日光喝茶。
突然“嘭”一声,房门被踹开,江浮寒惊愣地看着自己的师兄师姐闯了进来,好不容易拢齐的马尾又散了,束发是他最不拿手的。
执云二人原以为会看到之前进来的场景,不想房内敞亮,犯事的人各坐一处,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不由傻眼。
唯一不对劲的,就是江浮寒长发披肩。
“师姐、小师兄,你们怎么……这么进来?”踹门而入呀。
二人语塞,扫了一眼傅辞,还是一派仙然,丝毫看不出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执云脾气很直,毫不客气质问傅辞:“傅散人,你昨夜与我小师弟同榻而眠,是否要个说法!”
傅辞挑眉,“说法?”
江浮寒云里雾里,“昨夜我喝醉了,前辈照顾我的,怎么了?”
萧玲儿听他这般无所谓的语气,倒吸一气,拉着他出了门口,执云跟了过来。
“师姐,我头还没梳好……”
萧玲儿急得不行,问道:“小四,你老实告诉师姐,昨晚傅散人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江浮寒莫名其妙,“前辈?没做什么啊。”
执云就差跳起来怒吼了,依旧压低了声量:“你还想维护他?我和师姐都看见了,你们……”
“我们?我和前辈怎么了?”
萧玲儿吞吞吐吐不好说出口,执云咬牙切齿道:“你们都睡一起了还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吗?”
“这……”江浮寒尴尬又好笑,“我和前辈都一块同住好几年了,有什么不妥的?”
“什么?!”二人闻听此言,再控制不住大吼出声。
萧玲儿抖着双手捧住他的肩,双眼泪花,“几年前你才多大啊……就这么被玷污了……”
房内的傅辞一听,一口茶水呛了。
他修为高,三人又走不远,自然是从头到尾听了个真切。
失笑一声,傅辞觉得自己是六月飞霜,一个冤字就差写在白衣上了。
昨晚到底是谁轻薄了谁,谁把谁任性地整了一个晚上,谁又说出“情话”撩拨了谁,到头来全算在自己头上,江浮寒成了受害者,傅辞是相当不满的。
说到底,他才是要找个说法的人。
门外的江浮寒终于明白师兄师姐误会了,涨红了脸急忙解释了半天,可面对执云逼问为何一开始就两人同住的问题,江浮寒就不好答了。
实在不能说因为……没钱。
傅辞喜茶从不短缺,江浮寒至今兜里余钱不过二两,赚来的经常还没捂热就开销出去。
出门在外游历,江浮寒不想师尊等人担心自己,他已长大,对于市井、野外生活有足够的生存经验。
“我经常受伤,为了方便照顾同居一室罢了,你们瞧,我这杀蛇妖的腿伤还没好利索呢。”江浮寒无奈地展示了腿伤,其实早就无碍了。
这下就尴尬了,执云与萧玲儿对视一眼,无言问着对方眼下如何圆场。
江浮寒解释得口干舌燥,加上宿醉嗡得头皮要炸了,萧玲儿轻咳一声,带着江浮寒坐下梳头,一边梳一边不好意思说道:“你看你离开师门都多久了,加冠礼都没来得及办,今日师姐便给你梳好了,日后回师门看看怎么补办。”
女儿家手巧,一下就梳出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江浮寒看上去就少了一份稚气,多了几分稳重,与他的性格相符,配上新制的青衣,当真一个翩翩公子哥。
做完这些,缓和了下气氛,二人对着傅辞施礼,表示抱歉。
傅辞心胸宽大,也不欲去计较这样的事,笑笑道:“疼爱师弟是好事,但你们做事没有悯天的大弟子老成,多学着点吧。”
景程的老练是师门中总所周知的,二人不敢反驳,傅辞又道:“你们回去告诉悯天,妖族这么多年都是在寻与复活有关的禁秘之术与法器,接下来要做什么,让他好生处理。”
原来竟是为了复活这种逆天之术,二人顾不得再说什么,急急要回撼霄山。
短暂的重逢不过数日,又要与师兄师姐分离,江浮寒是不舍的,下次再见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
他亲自送人送去了城外,失魂落魄地回来。
傅辞便揶揄道:“果然有师兄师姐的人就是好,看他们刚才质问我的眼神,好像要把我给吃了。”
“前辈,你千万别放心上,他们就像我的家人一样,护我护得紧。”
此话听起来没有什么不妥,可傅辞就是咂摸出不对劲的滋味,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嘴角依旧在笑,道:“春天夏天秋天冬天……”
江浮寒拧起眉,感觉傅辞很奇怪,“前辈,你在说什么?”
“四时风貌,闲云野鹤……烟花易逝,唯有月长……”
“啊?”
这下傅辞彻底黑了脸,江浮寒的反应印证了猜测。
他,醉酒清醒就忘了当时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