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宸……”傅辞神情凝重。
玄宸很是满意傅辞见到自己露出的这份神色:“看来师兄没把我忘了。十几年前我用炎岩蛇鞭伤了你被你逃了,让你带着个小弟子逍遥了这么些日子。”
局面不利,玄宸战力不容小觑,而江浮寒与月西楼对手太过危险!
傅辞严肃劝道:“你我之间的恩怨暂放一旁,妖族滋事必须先解决。”
玄宸却是摆了摆碧箫,拒绝道:“别在我前面摆出一副天下苍生大义的模样,你的真实嘴脸我最清楚不过。”
眼角余光瞄向远处两个还在打斗的身影,傅辞眉头紧皱,已知眼下与玄宸无可避免一战,他化出隐尘剑直接攻去。
玄宸执碧箫迎战,二人灵力凌空较量激涌澎湃,只是当箫与剑相碰撞接触时,一股电流狠袭玄宸全身,使得他连退三步。
傅辞无奈道:“你试了这么多年,还不明白你根本碰不得我吗?”
玄宸冷哼一声:“是,这便是你卑鄙无耻的证据!你居然偷拿你我二人的血下了禁咒!”
以血为禁,凡是与傅辞有关的他都碰不得,一旦碰后不及时收手,他将被电击成重伤,甚至毙命。
故而十几年前炎岩蛇鞭伤了傅辞,打斗中他腿脚受了电烧之伤,拖了好些日子才痊愈。
傅辞脸色暗沉不语,心中对江浮寒更是记挂,突然一声痛呼,他回身一看,竟是江浮寒被月西楼的暗器银针刺中!
急急划出一道剑气阻下玄宸后,他化光冲到江浮寒前面,带着他离去。
他们离去的一瞬,玄宸却是瞧见江浮寒的面容,总觉得哪里见过。
若说几年前的少年模样让他这么熟悉倒也不至于,尤其那双桃花眼……
时间过去太多年岁,玄宸想了好一会才猛然记起,“是他……没想到当年诛仙台一别,竟然下了凡。”
看着远去的白光没有再追,他默然看着月西楼冷笑地朝自己走过来。
“我还以为月西沉说的宸公子有多厉害,原来也不是傅辞的对手。”
玄宸不以为意:“方才若不是我出手牵制傅辞,他们二对一杀了你都不在话下,你挖苦我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月西楼欲再嫌弃,却被玄宸的碧箫迷了目光,她眯起眼睛细细打量,惊觉这把碧萧竟然与傅辞的佩剑一般,让她看不出来路。
她再花修为将眼前之人探查一番,亦是得不出个结果,无法得知他的道行是何种境界,虽人长得不俗,可谓清秀贵气,眉宇间却有丝不羁,浑身下上的做派倒是与傅辞有几分相似。
这貌似是一条道上的两个人怎么就倒戈相向,让月西楼生了好奇之心。
玄宸勾起唇角,他很清楚月西楼对自己有探究之意,却是把话题一转引去别处:“傅辞再厉害也有弱点,眼下再清楚不过了。”
此话提点太明显,而先前傅辞的举动神色也印证了这个提点。
月西楼目露凶光,邪道:“江冀。”
玄宸笑了,赞许点点头,接下来怎么行事,月氏自会把握,他悠悠在林间清风中没了身影。
月西楼慢里斯条顺了顺青丝,轻轻跺跺脚尖后等待,不过一会儿便在她跺过之处破土爬出一条通身乌金的蚯蚓化成一个面相十分丑陋且身形矮小又软绵的男子。
月西楼又朝空中打了几个响指,郊林中渐渐从一处飞来一只乌鸦落下枝头化成黑衣老妇,二者见了妖王跪下作揖。“陛下。”
“软心、哑音,现在是你们报效的时候了,发动你们的族人去为我办事吧。”
“是!”
深山大雾迷惘,浓雾尽头有大片攀岩绿茵,内藏福地洞穴。
傅辞搀扶着江浮寒走至干燥的一处坐下。
一手稳住江浮寒,傅辞欲拔出他肩上的银针,严肃道:“你且忍着,我尽量一齐拔出!”
江浮寒满额大汗,艰难点头,可待傅辞动手拔下时又痛呼一声,银针已除,傅辞扯开江浮寒的衣襟半露上身,肩部三个针眼周遭一片毒黑之象。
在掌心化出罐灵药缓缓倒在伤处,江浮寒终是忍不住剧痛,紧紧扯着身旁之人的衣裳。傅辞见状厉声责怪:“你如今才什么修为敢与妖王硬拼!是要把命丢了才甘心吗?”
江浮寒默不作声,一股子的倔强让傅辞又平添怒火:“你若是自认元婴修为便可胡来,那就自行修行,不要再跟着我!”说完把药瓶放置一旁起身欲离去。
“前辈!”江浮寒慌了手脚,牵扯了伤处仍强忍着,解释道:“我不管她是什么人,要伤你的我怎么可能放过!就算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先杀了她!”
“还不知错!”谁能杀谁一目了然,这个小傻子!
傅辞走了两步就被江浮寒拉扯他的衣袖,弱声道:“前辈,别丢下我……我只是……只是见不得你受伤,你一旦出点什么事,我整个人难受得不得了……”
傅辞怔了一瞬,不禁暗道,原来他竟是这么紧张自己的……
之前被江浮寒醉酒愚弄的不甘一时消散无踪,傅辞在心底不断问自己:所以,这一生一世的约定是不是还有实现的可能?
随后他又推翻了想法:不,江浮寒并不是那种意思……自己不应该再有期待。
傅辞心乱如麻,正陷入在天人交战里,江浮寒看不见他的神情,以为他必走无疑,悲绪即起:“前辈,我……”
他不知如何把心底藏着的那种莫名的情感告诉傅辞,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一句:“我……我不想离开你,不能失去你……”
这一声哀求,彻底软了傅辞的心,困住了他的脚步。
重重叹了口气,傅辞知道自己彻底败了,把心败给了这个后代弟子。
于是再不忍心重斥,转身蹲下为他穿好衣裳,再渡了一些灵力缓解毒痛,说道:“以后莫要如此,还是惜命些,我还指望着你成仙。”
成仙……
整个修真界千万年来成仙的少之又少,如果一个门派有一人成仙,可谓光耀该派几代门楣。
前辈与自己非亲非故,仅仅依仗有缘之说、以培养门派能者为由就带着他闯荡多年,无疑是盼着他有朝一日修炼成仙,光大天锦门吗?
自金丹期停留九年才上了元婴的江浮寒,如今是真的明白成仙到底有多遥远、有多不可能!
既然前辈想要,他无论如何也要做到,这样自己才能有足够的实力站在前辈身旁,往后或许还可以为江氏搏回一丝丝声誉……
只有成仙,才能体现自己的意义所在,不让所有人失望。
虽然暗自下了决心,无奈心头漫上痛楚,这种痛胜过肩上的毒痛,让他眼底微红。
见他垂头丧脑的模样,傅辞以为他伤口发作在忍耐,又是一番思量,道:“你这伤不比以往,一时半会也难好全。我亦担心妖王再来,不如先回天锦养着。”
原本他们就与悯天真人有约定,江浮寒十年之内必须要上元婴期,如今九年有了结果,理应回去交待一番。
江浮寒内心不安,一旦回了撼霄山,若是师尊不愿再让自己下山,那前辈呢?
他知道傅辞或许会继续云游世间,再不然便是寻一处地方隐世,这地方是不是在撼霄山还难说……以后要再见,是难上加难。
而他区区一个小弟子,起码要修上几百年,还有命在才能谈自在隐世,否则只能听从师门里的安排去斩妖除魔。
离隐世还有数百年,生生要分离这么长时间,世事又变化无常,若是生了什么变故无缘再见,岂不是让他肝肠寸断……
游历九年就像一场快要做完的美梦,梦醒时分难免凄凉,日后无数次再祈求入梦,可能梦回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