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往海岛的路途遥远,趁着落脚休息的空隙,他们好不容易支开江浮寒,二人走到一处僻静之地。
苏镜云瞧着傅辞神秘兮兮的,说道:“什么事呀,让我怪紧张的。”
傅辞缓声问道:“丫头,你现在还能想起多少死前的记忆?”
苏镜云拧起秀眉,对这样的话题表现出反感的神色,“乱七八糟的,要较真想一想也连不成一小段完整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浮寒拿到了清神凝露,它能助人恢复缺失的记忆,不管前世今生,只要有残留就可以恢复,至于恢复多少就看运气了。”
“什么?这么神奇!”
“是,所以你想恢复吗?”
苏镜云才惊奇一下就垮了脸,小脸苦愁道:“傅辞,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说了一段话,我后来也去想了想,你看我死后没有去喝孟婆汤没有去轮回却没有记忆,想必死前的一切都是不开心的,甚至是做了恶……”
傅辞轻叹,看着她轻声问道:“那你就不好奇自己的从前?”
“如果是痛苦的,我宁愿没有记起。”苏镜云笑笑,“我觉得现在挺好的,断契后我还能没心没肺地生活下去,有天锦门给我撑着饿不死,也没人敢欺负我不是?”
傅辞很意外她能看得开明,而且连考虑都没必要的样子,突然生了一点羡慕,羡慕她失忆孑然一身,也是好事。
“傅辞,你老实告诉我吧,你和江浮寒是不是相伴多年,他拿什么清神凝露是不是为了你能想起他?”苏镜云问道。
傅辞失笑,道:“我知道瞒不住你的,是呀,他五岁就和我相遇了,十五岁与我一起用九年的时间遍走世间,后来他闭关数百年,修为一进再进。”
苏镜云点点头,“原来是师祖带弟子,那我就能理解了。”她又迟疑问一句:“只是你们为何又结仇了?你又为什么成了这幅样子?”
“是他和玄宸联手在苍击山算计了我,我死在江浮寒手里,醒来就成这个鬼样了。”
一提及苍击山之事,傅辞温和不再,神色冷峻,有些话也不对苏镜云避讳了。
苏镜云一听,瞪大杏眼,“你说什么!江浮寒欺师灭祖?!不可能!他不会是那种人!”
傅辞冷凝她一眼,沉声道:“事实就是如此,你才认识他多久,如何判定他不是那种人?”
“我……我……”苏镜云难受极了,吞吞吐吐不出一句话,“我就是相信他,你们……为什么会这样……”
一边是自己命连一线的结契人,一边是自己放在心上的师傅,苏镜云打死都没想到傅辞与江浮寒之间的仇怨这么大!
之前她看江浮寒一人面对天锦五位掌权人的态度,只猜测江浮寒这人修道有成,身有反骨,加上性情古怪,顶多是多年前与傅辞有门派不合的政见结了梁子,怎会知道傅辞的“死”是江浮寒联合外人下的手,这是妥妥的欺师灭祖的大罪!
难怪在爬博渊峰时,她曾经问过傅辞,一旦他掌管回天锦门会怎么处置江浮寒,傅辞当时默不作声,说不好心里一直藏了杀心。
“你以后会……处死他吗?”
“你还记得在庄氏,他发现你有乾坤袋的时候,想对你做什么?”
苏镜云翛然白了脸色,“他想杀我……”当时的杀气明明白白,都亮出仙器了,她怎么忘了这一茬!
傅辞反问道:“一个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我怎么容他?”
苏镜云的心都凉了,沉到了无底深渊,她唇颤得麻木,思考了好一会,小心翼翼对傅辞说出一个请求。
“傅辞,看在你我这段日子生死与共的份上,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傅辞听着她的声色有着哭腔,只是睨去一眼。
“你曾经说过,断契之后许我一个无忧的余生,现在我不要什么无忧的余生了,我求你放过我师傅,不要伤害他!你若不想再看见他,我可以带着他远走天涯,有你出现的地方绝不会有我们师徒出现!”
“你这是何意?”傅辞的口吻越来越冷,“你连我与他的仇怨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就顾着求情,还远走天涯?苏镜云,你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吧?敢对我提这样的要求!”
傅辞动怒,凌厉骇人,苏镜云已经吓得说不出话。
“你也知道我与你同生共死,你却对江浮寒百般怜惜,苏镜云,你怕是又失忆了?已经忘了你是我的替身了,江浮寒对你所做的一切,哪里是对着真正的你做的?”
苏镜云想了想,确实从庄氏开始,江浮寒所做在每一件事都是因为她身上有傅辞的联系,如果她不是傅辞,江浮寒就会像在乱葬岗落崖时一般,看都不看她一眼。
苏镜云抹了抹眼泪,这个事实她没有办法否认,心像被拧紧一般难受着,可是她不能让师傅死。
“那用我的命抵他的吧……”
“闭嘴!”傅辞怒喝一声,见苏镜云开始凶哭起来,到底忍下火气,道:“好……就算我不追究,江浮寒迟早要了断尘缘成仙,你们的师徒关系不会长久,今日你对我说请求我就当没听过,以后绝不要再提!”
傅辞拂袖而去,明面上怒气沉沉,内里更是心火涛涛,情思杂乱。
一个原本贪生怕死、娇横无比的人居然为了江浮寒连无忧的余生都反口不要了,这算什么情分?
苏镜云肯定对江浮寒存在什么心思,而他不能接受她对江浮寒有任何心思,为什么不能,他不愿意去多想。
另外江浮寒对不起他,他岂有可能再让结契人被勾了魂,为江浮寒要死要活的?
真是造孽,千年来赔尽一切,如今还要“损兵折将”在江浮寒手里,傅辞恼恨无比,一世英名毁得彻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