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旧梦,缥缈云境中四野空旷,青衣白衫缓缓步于白玉台阶之上。
江浮寒四下张望,越往前走云雾越大。他用衣袖挥开迷眼的白色,前方忽现巍峨大门耸入云端。
所有的景物都朦胧一片,他只好朝那扇大门走去。
只是还未走近,玉色的地面上腾起红色结界灵光让他停住脚步。
“此乃禁重之地,如不想犯下不赦之罪,赶紧离去。”
这声音异常耳熟。江浮寒无需多想,当即确定是傅辞之声无疑!
“前辈,是我!”江浮寒急急喊道。
就在这时,又有另外一道声音响起:“在下并无任何不敬之意,只是这四海八荒都无在下要求的解答,便斗胆来此地一问。”
江浮寒闻言怔住,方才这段话分明就是自己的声音……
他惊急地往旁边看去,空无一人。自己明明就这此处,到底是谁用他的声音在说话?
慌乱间,大门前徐徐走来一个模糊的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当他以为快要看清来人时,腕间一阵疾痛。
江浮寒猛然睁眼,起身揉了揉额头。
他真的是太过想念前辈了,才会做这么奇异的梦!
粗略回想了下,大概就在拿到仙器之后,自己的梦越来越多,大多是十几年来的回忆,像这次莫名的场景与对话的,还是第一次。
手腕上的疼痛仍在,往旁边瞧去掠眼见一团奇怪的影子,定眼一看竟是混了一身杂草的‘肥鸡’小吱,而自己手腕上有尖锐之物的刺顿痕迹,明显方才就是小吱一直在啄他。
“小吱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浮寒惊奇万分,这‘肥鸡’和他在雅座吃饱东西后,不是被自己关在客栈房间里了吗?再看自己所在之处是一间简陋的房间,窗外的天色已是日头白光,江浮寒大呼不好,没有心思追究小吱的出现,更无心追究昏迷时对手的蒙面人,急急从榻上起身去打开房门。
心乱如麻,这辰时就要到了,他连江家的人都没有找到且还被人暗算,这后面还动了什么手脚都尚未可知。
“吱吱吱吱——”在脚边的小吱突然不可理喻地冲了出去,让人措手不及。
“小吱你回来!这里阵法埋伏甚多!”
江浮寒紧追其后,小吱此时一反常态,身形灵活无比,几次跳出了身后之人的抓捕范围,不知不觉追了一段路,江浮寒发现自己追到了正厅,小吱却没了踪影。
他向正厅门外望去,有一人静静站在那,走近才发现是昨晚那个江氏老头。
“老人家……”江浮寒轻轻唤道。
老头僵硬转动脖子看着他,一把擒住他的手腕,力道十分之大。
“你醒了。”
江浮寒皱了皱眉,察觉他的不自然,“老人家您这是怎么了?”
“走……”老头笑着,可嘴角往下压,说了一个字后又改口:“少主。”
听到这声称呼,江浮寒大惊失色,他使劲甩开老头的钳制,“你胡叫什么!”
老头跪了下来,“少主,何故身回故里却不肯相认,可知老奴寻了你多少年?”
“起来!”江浮寒惊慌失措,被老头拉拽着,“休要胡说八道,辰时到了有大批人马来寻仇,叫上你家家主赶紧走吧!”
他身负修为却不敢贸然使劲,就怕伤及年老,可老头不依不饶,就在江浮寒已心急如焚之际,一声巨响从前庭传来。
众家人马已经在江府前开始破阵,江浮寒必须马上离开,不然会连自己也搭进去,然后祸及天锦!
他一掌劈向老头,想劈晕了躲起来,可被一道妖力阻下了,抬眼看去,江浮寒不能相信地瞪大双眼。
一个男子出现在一旁,浑身妖气,面目狰狞,可这个人就算当年只在学室与囚过峰见过、如今变化巨大,江浮寒还是把他认出来了。
“花凌君……”
花凌君笑得渗人,他打量着江浮寒,狠狠道:“江冀,十几年不见了,当年你一过一个豆丁大的孩子,如今是小有名气的天锦道侠了。我听说你不单顺利拜了悯天真人为师,还有一位隐世高手一路带你修行,你说你这是前世修了什么福气,我羡慕极了!”
妖气肉眼可见地弥漫,江浮寒冷眼而问:“你居然修了妖道?花氏的名声你不顾了?”
昨晚与他对手之人便是月西楼,花凌君还以这般姿态出现,很明显屈服了妖族沦为走狗。
“花氏早就不顾我了,我还顾着他们做什么?与其惶不可终日地想着他们什么时候赶我走,还不如我自己选择一条出路,江冀,我修妖道怎么了?还不是因为你!”
花凌君一提及当年的落水案愤怒致极,两额青筋暴突,“就因为你莫名其妙出现了,博得了掌门的关注,凭什么你一来就可以做内室弟子,而我们这些有大家世背景的还要在外峰门苦苦熬着!就因为你,我还被废了根基,被家族其他弟子耻笑至今!”
江浮寒冷眼相待,道:“要做内室弟子全凭个人天赋本事,你光有家世却资质不够,还心狠手辣地拿我发泄,如今你忘根忘本,下场确实该遭人耻笑。”
“你住嘴!”花凌君吼道:“说我该遭人耻笑?江冀,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花凌君显然是知道了江浮寒的身世,得意致极:“世人皆不知你江冀的身世有多臭恶,个个说起你都夸是个英雄俊才,我今日便要让他们开开眼界,看清事实!你是江氏余孽,人人得而诛之!”
被说中隐藏的秘密,江浮寒面色凛然,已经考虑要动手解决了花凌君,以保全师门与自己。
外围的混乱越来越接近,他知道老头是被妖术控制,即使如此也不能出手伤了,便使劲地想挣脱开。
“你以为你还能逃得了吗?这里早已布下完美计策,江府已经被数百名门正道人士包围了,他们很快会攻进来,因为我们布阵的时候,喜欢每个角落都留个缺口,掐着他们冲进来的时间。”
眼看大批人马将至,花凌君找准时机要做一件事,说道:“你就要被天下人重新认识了,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我助你一把!”
说完出手袭向江浮寒,江浮寒被老头死抱住,仅过手几招就狠心震出一道灵气弹开老头,二人立刻凶打了起来。
花凌君没了根基修真,投诚了妖族后,在月西楼的帮助下修了妖道,如今人不人,妖不妖的,实力却堪比几百年修为的大妖。
江浮寒敢与花凌君耗时,心中早生一石二鸟之计,他要擒下修了妖道的花凌君,再当众绞杀,将事情扭向其他转折!
待找准了对手的破绽,江浮寒召出浮生玉罗扇正欲一击拿下,不料后背突然一刺痛,他当即再动不了。
老头目光呆滞地上前,手中还有细针暗器,一把扎进江浮寒几个大穴里,江浮寒惊愕无比,好好的计划竟然被这般中止,他腾起一股狂躁,懊恼自己对身后之人失了警惕。
花凌君见状,扬天狂笑:“江冀,你竟然把后背毫无防备地对着他人!怎么,就因为他也姓江,是你亲人的缘故?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天真!”
此时,江浮寒才恍悟,原来真正要对付他的不是花凌君,而是与自己同宗同亲的老头!他被控制住了,在自己身后伺机而动。
金针入穴封阻气血流动全身,怎么挣扎都动不了,看着老头,江浮寒的心凉了一截。
此间有局,他在对手月西楼时就已经知道了,花凌君的出现虽然意外,但他想将计就计,没想到对方还留着一手!
“卑鄙!”江浮寒骂道,怒火中烧。
他要冲开金针,以目前的功力起码要一炷香的时间,如此危急时刻,在众人冲进来前独自脱身无非是痴人说梦。
“兵不厌诈!好了,你不能动了,再把这瓶东西喝下吧,一会他们来了,你就可以不忘根、不忘本,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你姓甚名谁,表字为何,是谁的儿子了。”
花凌君拿出一瓶不知名的液体,烧了一张符泡下,与老头一齐灌进江浮寒口中,邪笑道:“这是融合了妖王修为炼出来的符水,入体后无色无味无迹可寻,最后你想说这是我和妖族算计了你,天下没人会信,哈哈哈哈!”
江浮寒被灌得猛咳,双眼通红地仇视着花凌君,“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先过了今天这关死劫再来大言不惭吧!把你毁了,顺带报复天锦门,太合我意了,哈哈哈哈哈!”
江浮寒仇视着花凌君,肆意的笑声一开始还很清晰,可不过一会儿,脑子开始昏沉,所有的声音慢慢跑出了他的耳外,如隔了一层水罩,咕噜噜的,视线忽明忽暗,连唇舌都麻木了起来,抗争不了多久他就彻底失明。
紧接着便是许多纷踏的脚步声,待他清醒睁开双眼,辽阔的残墟中,几百号人马杀气腾腾地将他包围,老头伏跪在一旁,一动不动,花凌君早不见踪影。
所有认得江浮寒的人都议论纷纷,搞得其他仇家一头雾水,终于忍不住章法杂乱,一大汉上前一步喊道:“你就是江氏后人?”
江浮寒心中警铃大作,神情凝重,他一眼望去,最先看到的是自己最为熟悉的师门弟子服,一下就找到了景程,艰难吐出一句:“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