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福全走进书房，迅速将门关紧，不让一丝寒气溜进来打扰玲珑。
“督主，陛下果然去找皇后娘娘了。”
玲珑正在批改折子，眼皮抬也不抬：“可知道说了什么？”
“赵栎看的太紧，咱们的人靠近不了。但是娘娘的婢女告诉属下，陛下和娘娘吵得很凶，隔老远都能听到。”
福全见玲珑点头不语，问：“督主，奴才回来时，陛下已经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您要不要现在去一趟瑞宁宫？”
“不去。”去了才显得心虚，玲珑放下笔，吩咐道，“收拾收拾，休息吧。”
虞甘榛刚睡醒，就被瑞宁宫的人接进了宫。她向东方丹阳行礼，语气轻快：“见过皇后小姨。小姨，您是又想我了吗？”
东方丹阳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不着痕迹地躲开了虞甘榛递过来的手，起身问身边的宫女：“玲珑来了吗？”
虞甘榛在一边落座，闻言眼睛一亮：“玲珑也来？”
话音刚落，玲珑就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玲珑见过娘娘，小姐。”他瞥了一眼正冲他俏皮眨眼的虞甘榛，问东方丹阳：“娘娘召玲珑前来，有何吩咐？”
东方丹阳将他们的互动尽收眼底，稳住脸上的端庄的笑：“没什么，就是昨日陛下赐了许多稀奇宝贝，有的一种叫莲雪珠的果子，入口很是清凉香甜。因为不能久放，就想着快些把你们叫来，让你们也尝尝新鲜。”
虞甘榛兴奋的拍手：“谢小姨赏赐！”
一盘莲雪珠，玲珑只吃了两颗，虞甘榛嘴巴不停，吃了大半。玲珑有些无奈：“甘榛小姐，这个吃多了舌头会僵的。”
虞甘榛猛然抬头，大着舌头问：“真的吗？”她舌头已经僵了。
玲珑忍俊不禁，给她倒了杯温茶：“喝点茶水，缓缓吧。”
东方丹阳一直在观察两人的互动，似主仆似朋友，似是亲昵非常，又好像并没有多少暧昧的样子。
东方丹阳头疼欲裂，吩咐宫女给虞甘榛又装了一小罐莲雪珠，便让他们离开了。
虞甘榛抱着小瓷罐，和玲珑并排往宫外走，说话还是不太利索：“玲珑，你怎么知道莲雪珠吃多了舌头会僵？”
“莲雪珠，形如莲子，性如冰雪，吃多当然会冻僵舌头。”
虞甘榛为自己的愚蠢汗颜，撅撅嘴，故意落玲珑几步，捏了点雪，趁玲珑不注意放进了他后衣领里。
玲珑被冰的差点跳起来，摸着后脖颈瞪了虞甘榛许久，一句话不说，转头走了。
虞甘榛尴尬地立在原地，不是吧，他真的生气了？
她连忙跟上，跟在他屁股后面道歉：“玲珑，玲珑我错了。我再也不这样了，你别生气啊。”
玲珑不理她，脚步越来越快。
“玲珑！”虞甘榛小跑几步，张开双臂挡在他身前，求饶，“玲珑，我真的错了。”
玲珑表情不善地盯她片刻，语气讥诮：“甘榛小姐您知错了有什么用？这次知错，下次继续犯错。玲珑这么多年来受了您多少捉弄，又因此生过多少气，您可曾真的往心里去过？”
虞甘榛后悔莫及：“对不起，真的没有下次了。”
玲珑臭着一张脸瞅她良久，心里一万个不相信，冷声教训她：“你就是记吃不记打，真是懒得理你。”
“呜呜呜……我哪有……玲珑，别不理我啊……”
两人渐渐远去，东方丹阳从花木后缓缓走出，看着两人的背影，表情阴晴不定。
一连十多天，东方丹阳都在给玲珑和虞甘榛制造独处的机会，两人很是亲近，一人玩闹一人陪伴，有时还笑作一团，却让东方丹阳怎么怀疑也怀疑不起来了。
她突然想起了陈濛的一个儿子，平日小大人似的板着一张脸，但如果是和一起长大的玩伴在一起，就会欢笑打闹，变回孩子。
她也曾问过玲珑对虞甘榛的评价，他的回答是：“甘榛小姐很善良，很活泼。小太阳一样，谁见了都会心情大好。玲珑很感激她，也期待有机会可以帮助她、照顾她，以偿还恩情。但是，没有人喜欢被人不停捉弄，包括玲珑。”
所以，是她多想了吗？
玲珑看了眼愣愣出神的东方丹阳，问：“娘娘，您在想什么？”
东方丹阳回神，看着忙前忙后伺候她穿衣的玲珑，忽然道：“玲珑，你很不爱笑。”
“身在宫中，很难开怀。”
这句话东方丹阳既深有同感，又觉得失落：“但你，好像从未对我笑过。”
玲珑拿外袍的手一顿，回道：“娘娘，你记错了。”
他对她，是笑过的。
虽然，只有两次。
第一次是她被陈濛教训后，还是少年的玲珑面带珠光般温润的笑意对她说，她是一国之母，不必自降身份跟别人比较。
第二次是她把他调进瑞宁宫后，第一次给他权力，他的脸上浮现出感激又兴奋的笑。
对了，他对她也是有过笑容的，直到那夜……
“玲珑，那天晚上……”
玲珑知道她说的是哪天晚上，不自觉抬高了音量打断她：“娘娘！”
东方丹阳被吓得一颤。
玲珑停顿了许久，才叹息着添了一句，“别再提起了，让玲珑忘掉吧。”
两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玲珑已经帮她穿戴整齐了，正欲转身，被东方丹阳紧紧抱住。她眼角有泪滑落：“玲珑，如果我说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玲珑握着她肩膀，不容反抗地将她推远：“娘娘，玲珑说了，让玲珑忘了吧。”
他不想争谁无辜谁有错，也不想得到或虚情或真意的道歉，他只想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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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甘榛正在庆祥门给看门太监塞信，玲珑大步走过来，一声不吭抱住了她。
那太监见状，立刻把庆祥门关上，自己站在道路另一端放风。
虞甘榛吓了一大跳，问：“玲珑，赵栎不跟踪你了吗？”
“不跟踪了。”玲珑清清嗓子，“怀疑已经被打消了。”
虞甘榛推开他，正色道：“那也不能掉以轻心！”她看清玲珑的表情，愣了一下：“玲珑，你怎么了？”
他很少露出这么脆弱的表情。
“没什么。就是想抱抱甘榛小姐，您却不给抱。”
“哪里不给？”虞甘榛主动抱住他，手掌抚着他后背，安慰他，“玲珑，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怎么了，你也未必愿意说。但是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玲珑闻言，眉宇间渐有痛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