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归被虞甘榛的样子吓住,害怕她冲动之下真做出傻事,不敢再逼迫。可又觉得面子挂不住,不痛不痒地骂了她几句,回去前院了。他编了个借口,希望能糊弄过去。
姚照也不是那么好骗的,什么身体抱恙,不过是看不上他不愿意来,当即脸色就阴沉了下去,
已经改姓的便宜女儿虞湘湘见他愁眉不展的,起身走到姚照座前,盈盈一拜:“虞湘湘拜见三皇子殿下。”
姚照问:“你是何人?”
“臣女虞湘湘。三殿下是虞府的贵客,要是湘湘,就是身子再难受,也会来面见三殿下的。”她纤纤玉手提起酒壶,给他的空酒杯满上,“小妹着实有些任性,我这做姐姐的,替她向您赔不是。”
姚照怎会不知道她话中意思,勾着嘴角笑道:“臣女?本殿下怎不知虞先生还有官职在身,还是虞小姐在做什么旧国遗梦?”
虞归闻言,脸色煞白,将虞湘湘推开,就要跪下,被姚照扶住:“虞先生这是做什么?今日是您大喜日子,可不能随便跪人。”
“是犬女口无遮拦,还请三殿下恕罪。”
姚照慢条斯理地说:“不过,虽都是虞大人的掌上明珠,自小养在名门望族中的虞甘榛小姐,的确更为优雅贵气、与众不同。”
这话跟一巴掌一样,打得虞湘湘脸火辣辣的烫。富裕的王家嫁女,虽然是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但对年过半百的虞归来说,还是高攀。王家之所以能同意这门婚事,不过是看虞归上有前途,也想沾沾虞家没落贵族的贵气。
姚照这一番话,无疑是将虞湘湘努力拿捏起来的体面和骄傲,踩进了泥土里。
姚照觉得索然无味,起身决定离开了。
虞归想请他多坐一会儿,被他毫不留情面地回绝。
姚照坐上等在虞府外的马车,声音冷冷的:“霍义回来了吗?”
“回殿下,属下在。”
姚照闭着眼睛,慢悠悠地问:“你打听到了什么?”
霍义如实回答道:“虞先生确实去请虞家二小姐了,但是二小姐挨耳光也不愿来见您,还拿了剪刀,以死相逼。”
姚照猛地睁开眼,眸底一片冰霜,咬牙道:“宁死也不来见本殿下?她算个什么东西!”姚照骂完一句,冷笑一声,又闭上眼,神色闲适:“看来本殿下是得好好教训教训这虞府了,省的某些人还沉浸在自己金枝玉叶的美梦里,不知天高地厚。”
姚照半个月后回汉云帝都紫荆城述职,会带几个投诚后有功劳的天宁旧臣一块回去领赏。
说是赏赐,其实就是授官。
投诚的天宁旧臣没有一百也有七十,品阶高的为了这几个能够随行去汉云国的机会争得不可开交,虞归更是拿出金银财宝无数打点姚照身边的人,求其几句美言。
暗中运作了十天,姚照对他的态度似乎也好了许多,虞归将心放回肚子,胜券在握。
名单出来前几天,他托关系问自己能不能去汉云紫荆城,得到的回复是,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
虞归恐慌极了,求见姚照希望能让他回心转意,姚照却说:“虞家二小姐不愿见本殿下,想必对汉云也没有什么好印象,本殿下也不喜欢勉强别人。而且,虞家有英勇抗击汉云国的英雄,也许更适合留下,管理旧都百姓。”
虞归好话说尽,见姚照心如磐石,更是绞尽脑汁想办法,语气更卑微了:“……小女,小女怎会不愿见三皇子殿下?能面见三皇子,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这样,今天下午我就让她带着礼物来拜访三殿下!”
姚照面露遗憾:“今天下午本殿下没有时间。”
“那明天!”
姚照还是摇头:“本殿下似乎,只有今晚有空。”
虞归一怔,还是点了头:“……好,今晚,小女便会来拜访三殿下。”
虞甘榛正在府上祠堂里给亡母、亡兄读经,虞归步履匆匆地冲了进来:“快,回房间梳洗打扮,今晚进宫见三殿下。”
虞甘榛不敢置信:“什么?今晚?父亲,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虞归不耐烦地训斥她:“为父当然知道!快去梳洗!”
“父亲!您是让您的亲生女儿去陪睡吗!?”
“如果你不去,我就去不了紫荆城,进不去汉云国的权力中心,那我们虞家就彻底完了。”
“完了就完了!”虞甘榛从蒲团上站起身,指着身后一面墙的排位,质问他,“父亲,您还记得自己曾是堂堂二品重臣吗!?虞家虽然不是什么百年世家,但世代读书、颇有风骨,怎么到您这就斯文尽失呢!?如果一个家族需要出卖女儿才能延续,那这个家族还是趁早完蛋最好!”
虞归被虞甘榛的话气的发抖:“你受着家族供养,锦衣玉食,却从来不想为家族奉献,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自私自利的女儿!?”
虞甘榛冷笑不语,好像她很想做他女儿一样。
“你今天晚上必须去!”
虞甘榛毫不示弱:“我不去您能拿我怎么样?打我吗?还是要我性命?”
虞归知道,她不怕死,目光飘到一边摆放骨灰坛的架子上,道:“你若不去,我就摔了虞清桦那逆子的骨灰!”
她听到了什么?
一个父亲,用自己战死沙场的儿子的骨灰,来逼自己女儿去陪别人睡觉?
这世界何时变得如此可笑?
虞甘榛笑着笑着就落了泪:“父亲,您究竟把娘亲、哥哥和我,看做什么!?”
青云直上的阶梯?壮大家族的工具?
虞归举起了虞清桦地骨灰坛,冷血心肠地再次问道:“你去,还是不去?”
虞甘榛闭上眼,挂着泪珠的笑容绝美而易碎:“好,我去。”
沐浴,熏香,束发,敷粉,点唇。
虞甘榛穿上性感的白色里衣,披上淡紫色的纱裙。临行前,她问虞归:“父亲,女儿回来后,您可否把哥哥的骨灰交由女儿保管?”
虞归思量了一会儿,道:“回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