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甘榛很听话地去找了一个新的奶娘，带去给姚端（沈慎）看。那奶娘挺胸抬头，自信满满地跟沈慎介绍自己：“我家里是养鱼的，顿顿都有鲫鱼汤下奶，你放心，奶水营养充足、绝对管够！”
姚端被女人的大胸吓到了，拉过虞甘榛问：“为什么要换新奶娘？尕娘怎么了吗？”
“尕娘不是不愿意一个人来你这儿嘛，但我最近也挺忙的，脱不开身，没办法陪尕娘来喂奶。”虞甘榛以为他是不满意这位奶娘，解释道，“听说这奶娘自己加外面，一共喂过将近二十个孩子呢！每个都长得身强力壮，很少生病。”
姚端脸色淡了些：“是潘慈不让你过来吧。”
的确是潘慈不愿意，但是虞甘榛被潘慈哄得团团转，可想不到这一层，脱口而出：“没有啊，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很听我的话的，不敢不让我来。只不过我真的有事，脱不开身。”
姚端目光毒辣地观察着虞甘榛的表情：“什么事？”
虞甘榛顿了一下，道：“地宫那次不是有人受伤了嘛，我要去照顾她。”
“撒谎！”虞甘榛的小动作哪能逃过姚端的眼睛，他毫不留情地揭穿她，“邵蕴秀手上都多少天了，先前你没去照顾，现在伤估计都好了你想着去照顾了？”
虞甘榛被拆穿了，不仅不觉得尴尬，还好奇地问：“你竟然认识邵蕴秀？”
“这不重要。”姚端真想狠狠掐一下虞甘榛的笨脸蛋，“你不想来就直说，用不着找那么多借口。”
那奶娘看这两人嘀嘀咕咕把自己晾在一边，不乐意了：“你们到底请不请我？不请我就走了。”
虞甘榛刚想让她稍安勿躁，耳边传来姚端怒气冲冲的回答：“不请！”
“不请就不请，你吼什么吼？我告诉你，想请我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奶娘边说边朝虞甘榛伸出手，见虞甘榛不解，不耐烦地抖了抖手，“辛苦费。你总不能让我白跑一趟吧。”
虞甘榛会意，低头正在翻钱袋，姚端就将一块碎银子放到了奶娘手上。
奶娘掂了掂银子分量，心里是满意的，嘴上还要再气沈慎一次：“哼，小气。”
奶娘挺着胸走了，姚端看了虞甘榛一眼，幽怨得很：“甘榛，你觉不觉得，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你每次来我这里，都是很开心的。你说我院子里花好看，果子好吃，也喜欢看我编竹篮、做手艺，你说你每次来过我这里都很开心。但你现在，似乎，不喜欢这里，也不喜欢丫丫了。”
姚端一边真情实感地说着，一边在心里冷哼。
潘慈背后搞小动作是吧，真以为他就不会了。
虞甘榛果然上当，着急地解释道：“没有不喜欢。沈大哥，你别误会，我还是很喜欢这里，也很喜欢丫丫啊。”
“那你为什么都不愿意来了？”
虞甘榛被问住了，总不能告诉他，伴君如伴虎，她怕自己不知哪里出了差错，被他秋后算账吧。
“也许，的确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吧。”姚端心中忿忿，面上却带着失落地别过脸：“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每个人都很难找到能让自己开心的地方。如果有人为了自己的不安和尊严，限制你的自由，不让你快乐，你应该三思他的想法究竟是对是错。”
“但是，潘慈他真的没有不让我来啊。”虞甘榛觉得沈慎这么揣测潘慈，有些无理取闹了，“沈大哥，那个奶娘你不满意，我可以帮你找第二个、第三个，但我真的没时间过来了。”
姚端没想到虞甘榛竟然这么维护潘慈，一时不知道该说她傻还是痴情，再说下去就显得咄咄逼人了。他觉得退一步，点点头：“好，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虞甘榛远远看了一眼丫丫的摇篮，准备告辞了，“沈大哥，那我就先回去了。”
姚端还是心怀不甘，问：“要不要摘些果子，一块带回去？”
这应该算皇家赏赐吧，这应该不能拒绝吧？
虞甘榛点点头：“多谢沈大哥。”
姚端搬来梯子，上树摘果子。满满一篮鲜红的果子，看的虞甘榛垂涎欲滴。
姚端笑笑：“要不你洗几个解解馋，再回去？”
这个可以有。
虞甘榛洗了几个果子，坐在竹楼下的小板凳上啃。
姚端抓住时机，继续道：“甘榛，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能认识你，我真的很开心。”
虞甘榛真情实感的回道：“我也很开心啊！”
“你也看到了，我很不讨人喜欢。无论是在紫荆城，还是在这里，我都没有朋友。你可能是我这近三十年来，唯一的朋友了。”姚端本是摆弄心思，哪知越说越真情，整个人都孤独了起来，“甘榛，你能答应我，无论是回去紫荆城还是在这里，无论谁来谁走，我们的友情都不会被破坏吗？”
“当然可以。”虞甘榛不忍看他这么低落，想要安慰他，“沈大哥别觉得自己不讨人喜欢。如果真是这样，我那天也不敢走近你的院子。还有丫丫母亲，即使不能和你在一起，也要留下你的孩子，这是多深沉的爱呀。”
姚端冷了眉眼：“如果她真的爱我，就不会丢下我离开了。”
虞甘榛慢慢啃下一块果肉，想到远赴大泽去查探消息的寿全。兴许，她能从姚端这里问出外人查不到的消息呢。
“沈大哥，你和丫丫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姚端本不想说，但看着虞甘榛关切的眼神，觉得不跟她说，这世界上就再无人有资格听了。
那是姚端离开紫荆城的第七个年头，他去过很多地方，尝试过很多生活方式，却只爱云城南部渔村赶海的生活。
下地笼，抽水坑，跟寻宝一样期待身藏水底的鱼虾螃蟹；拿着木耙在沙滩上转出年轮圈，然后捡拾藏在沙子中的贝壳。
沙子柔软细腻，海水温热清爽，湿咸的海风刮过渔村平凡的每一天。
然后，刮来了一艘非同寻常的偷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