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长大、比亲姐妹还要亲近的两个人,一个傻傻的相信这段友情和亲情,另一个人却包藏祸心。同享福还好,一旦落难,她就处心积虑地要拉下对方,好似这样她的悲惨能减半一样。
玟珠还嘴硬:“我跟她是好姐妹!我怎么可能拉她下水!?”
“怎么不能?”
玲珑放松了因怒气憎恨而紧绷的身体,上身向后靠着椅背,忽然觉得这么慢悠悠地将她丑陋的内心一层层剥开,有些没意思。他垂眸将覆在腿上的袍摆理平整,道:“玟珠公主,您性格喜怒无常、脆弱易怒、短视狭隘、沉默寡言,相比您,陛下定会想要一个如甘榛小姐一般活泼可爱、善良宽容、性情稳定的女儿。”
玟珠脸上僵硬的面具随着她眼皮下肌肉的跳动而崩裂开,她挥手就想给玲珑一巴掌,被早有防备的玲珑拦住后,疯了一般扑过来要撕扯他的头发脸皮,然后被人粗鲁地抓回去。
玲珑优雅地翘起腿,看着疯狂地玟珠,心里在说她活该,却还是忍不住叹息。
同样的手段,陈濛到底用在了多少人身上,又毁了多少人心性和人生?
“恶心恶心!她一个喜欢阉奴的荡妇,有什么资格跟本公主比!?”
玲珑心中的同情顿时烟消云散,他能够容忍玟珠在他面前张牙舞爪,却不代表她能够不尊重虞甘榛。他很随意地摆摆手,一人就抡圆了胳膊,甩了玟珠一个大耳光,毫不怜惜玟珠国色天香地脸蛋。
玟珠被打懵了:“你敢打本公主?本公主一定要扒了你的皮!”
玲珑清雅一笑:“玟珠公主莫不是还以为自己能活过今夜?”
当她被玉蜂廷的人劫走时,她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福全将毒药递给下属,自己随着玲珑往外走。
月明星稀,寒气已经颇为厚重,福全给玲珑递上披风,忽然鼻翼一动,冲回房间一看,房内两个东厂的人已经被迷昏,而玟珠也消失不见。
他反应很快,从打开的后窗追了出去。
毒药瓶散落在地上,瓶内空空如也。
良久,福全满头大汗地回来,跪在玲珑面前,眉头紧皱:“督主,属下无能,没有追上。”
玲珑瞥了他一眼:“废物。”
“请督主责罚!”
玲珑将一截迷香递给福全:“此香我从未见过,怕不是天宁之物。”
福全将迷香凑在鼻间轻嗅,大惊失色:“督主!这香是汉云宫廷之物!”
玲珑双眉拢起:“你确定?”
“属下确定!此香禄全曾得过几根,在属下面前炫耀,为此我与他还打了一架,因此对这味道印象深刻。”
玲珑身形晃了晃,捏住鼻梁缓解脑中的眩晕。
计划要功亏一篑了吗?
可这后果,他担得起,天宁国却受不住啊。
但是……
玲珑振作了些,伸手扶起福全:“情况还不太糟。毒药已经喂下,玟珠就算不死,也非傻即疯,说不出来什么。”
而姚泽依然未发觉姚奕失踪的事。
如此想,那人很大可能不是姚泽的人。
那会是谁呢?
他带走玟珠,又会造成多大的波澜?
玲珑摇摇头,将繁杂的思绪甩开,透过破旧的窗子,看到天边的白光。
“回去吧。”
天要亮了,甘榛小姐也快醒了。
玲珑赶回私宅时虞甘榛还没醒过来,他靠在房内的美人榻上小憩了一会儿便醒了过来。
房内有细碎的衣物摩擦声,他起身到床边,掀开窗幔,心疼的看着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缩在床角的虞甘榛:“甘榛小姐,别害怕,我是玲珑。”
“玲珑?”虞甘榛低着头,声音闷闷的,“你都,看到了吧……”
她受辱的不堪,他都看到了。
她庆幸是他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又痛苦他看到了一切。
“是玲珑冒犯了。”
虞甘榛摇了摇头:“玲珑,我脏了。”
玲珑心口一揪:“玲珑已将消息封锁,不会有一点风声走漏。甘榛小姐只是被绑架勒索钱财,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玲珑。”她打断了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脏了。”
她从始至终在乎的,只是他的看法而已。
玲珑试探地按住她肩膀,让她感受到自己有力的支持:“甘榛小姐,脏东西跟不了谁一辈子。不管您是在泥地里摔跤了,还是不慎掉进污水塘里了,洗个澡再换件衣服,就又干净了。”
虞甘榛默了许久,咽回哽咽:“玲珑,谢谢你。”
玲珑松了口气,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挣开了:“玲珑,你出去吧,我不想见到你。”
玲珑的眸光暗淡了些:“甘榛小姐,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我之前为什么那般对待您、为什么找对食、为什么没顾上慎念的性命,这些,我都是有苦衷的。”
“但我不想听。”虞甘榛冷冰冰地打断他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虞甘榛躲在被子里,等到外面安静了,浑身紧绷的肌肉依然放松不下来。
他真的走了吗?
他连多坚持一下都做不到吗?
虞甘榛掀开被子,往床下冲,却忘记自己眼睛看不见的事实,在一片漆黑中踩空。
有人握住她的手腕,拦腰将她抱住。
玲珑叹息道:“甘榛小姐,听听玲珑的解释吧。”
玲珑看她神色逐渐平静,扶着她坐下:“我与慎念,只是你情我愿的资源交换而已,她用名声换来在宫中的平安顺利,还有早日出宫脱去奴籍,我得到一个名义上的对食。我没碰过她,更没爱过她。至于她对我的喜欢,我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她的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谁都不知道为什么玟珠公主要对她下毒手。而我当时正在竹溪城处理一件关乎天宁安危的事,真的不能耽搁。”
其实当时的事是可以往后放放的,但对玲珑来说,他犯不着冒着风险,还承受两地奔波的劳累,只为回来见一个将死的、彼此利用的人。
但是这宦官的冷血冷漠,只能深藏内心,不敢给她窥见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