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郡公沉默了片刻轻声道:“通州水患,难民都往江州过去了,江州知府不顾易延泽的命令开了城门粮仓,没想到这些流民竟然有一半都是大圣明教的人,他们里应外合竟然夺了江州的城门和粮草。”
“易延泽苦战两天打赢了这场没有粮草的仗,开了城门去莞城借了粮,可就在借粮的路上,江州知府和莞城……叛变了。”
安宁郡公见禾容已经面若寒霜,剩下的话没说,上次也是大圣明教,这次也是大圣明教,最后居然还牵扯进了军队的人。
最后都查到了同一个人身上,易云飞,可对方也警觉的很,线索断的很快,一直没有抓到证人和证据。
他怕禾容伤心,毕竟那也是他家哥儿曾经义无反顾喜欢过的人。
“易延泽呢?”禾容暗自捏紧了双拳,易延泽绝对不能出事,否则他这个世界的任务肯定完蛋!
安宁郡公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犹豫不决。
禾容深吸一口气,又问道:“易延泽呢!”
“易延泽……掉入莞江,失踪了。”
“2333!”禾容心下一沉,“人还活着吗?”
2333快速的查看了一下,松了一口气说:“宿主,你放心,易延泽还有生命体征,只是现在的状态不太好,生命体征很微弱。我这边定位定到他还在莞江里!”
不行,易延泽绝不能出事。
禾容猛地站了起来,2333可以定位,他得尽快找到易延泽。
他刚才累得太狠,现在起得太急,瞬间感觉头晕目眩眼前一黑连站都站不稳。
安宁郡公加紧两步上去,扶着他,“你急什么,消息已经送进了大内,皇上马上就会派军出去,很快就能平复叛乱,易延泽自然能救回来!”
禾容摇了摇头,“消息传过来,用了多久?”
“快马加鞭,从事发到今日,刚好三天。”
三天?也就是说,易延泽已经在河里泡了三天了。
禾容立刻转身回去收拾包裹,并嘱咐道:“备马!我去寻他!”
安宁郡公怒道:“你不许去!那边两城正在叛乱,你去能顶什么用?我这边安排了人寻他,你在家里好好给我待着!”
禾容咬牙,他没办法向安宁郡公解释他能定位易延泽。
“爹爹,如果出事的是父亲,你还会说这样的吗?”禾容决定装一把深情,眼眶瞬间泛红,“爹爹,我没有办法。”
安宁郡公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原来他家哥儿已经用情至深到如此地步了吗?
“我调府兵陪你去。”他阻拦不了他家哥儿,就只能竭力护他平安,他现在必须坐镇京城,只能尽力派遣士兵。
“对方在京中肯定也有眼线,人多目标太大了,我去吧,爹爹你信我,我能行的。”
安宁郡公没说,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他确实还不清楚对手是谁,但是能肯定一定是在京中有权势地位的人,否则安宁郡公绝不会被堵在京中,无法离开。
禾容简单收拾了一些武器和药物钱财衣物,换了一套不起眼的衣服,暗中快马扬鞭向江州方向赶去。
易延泽,你可千万等我!禾容内心焦急,不单单只是任务,易延泽也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朋友,在他面前,他不是季无忧,只是禾容,就算,他还不知道他的真名。
禾容一路上毫不停歇,累了就让马慢一点在马背上小睡片刻,饿了就啃点干粮,到了驿站直接换最好的马继续走,生生只用了两天赶到了莞江。
易延泽在水里漂了三天被冲到了岸上,他背上被一支箭深深的穿透,如今伤口已经被水泡的腐烂了。
易延泽迷迷糊糊的醒来感觉浑身没有一处不疼,他冷的不行却没有一丝动弹的力气。
易延泽知道他在发烧,没有药物,没有食物,没有温暖的环境,他想活,很难。
他躺在浅滩上,风吹过浅滩边上的杂草发出簌簌的声音,易延泽看着杂草,张嘴咬了一口,苦涩割嘴,但是,能让他多坚持一会儿。
他答应了他家公子,要回去陪他过年的。
勉强吞咽了几口杂草,填了一下肚子,易延泽挣扎着爬向旁边背风的地方喘了口气,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意识越来越模糊,他恍然间想起了他的小公子,在他最饿的最黑暗的时候,将他重黑暗中拉出来,给他食物,给他关爱,给予他身份地位,给予他生存资格。
他想起在灯会上挡在他身前的那个身影,唇角渐渐勾起笑容,好可惜,他没能实现他心底给他的承诺,那场十里红妆终究只能在他心中见不了天日了。
恍然间,他似乎又听见那人清越又焦急的声音:“易延泽!”
唯一的遗憾或许是没能再见他一面吧。
“易延泽……”
禾容赶到的时候,易延泽正人事不省的挤在两块石头的夹缝里,从头到脚都沾满了泥沙和草浆,衣服破破烂烂的,还有几块褐色,是干涸的血液。
说实话,要不是2333定位确定就是他,他还真的没认出来这一团是易延泽。
天阴沉沉的,一场暴风雨很快就要来了。
不能继续让他在野外呆着了,禾容给易延泽喂了颗安宁郡公给的据说能保命的药丸,接着扶了一下易延泽,却完全没扶动,最后只能勉强将易延泽背了起来。
发着高热的易延泽滚烫的呼吸,打在禾容脖子上,却又微弱无力。
禾容咬了咬唇:“易延泽,你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那他的任务估计就凉透了,易云飞又是个小人,完全靠不住的。
“2333最近有人的地方有多远?”他们必须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给易延泽好好清理一下伤口,再吃点有营养的东西。
2333地图一开,就算是最近的一个村子也有一个时辰的路。
村子也好,禾容想着这附近还在叛乱,易延泽一定是重点通缉对象,城镇也太危险些。
他扶易延泽起来的时候很吃力,但是背起来以后反而觉得要轻松了一点。
禾容捡了一根粗壮的木棍用布裹了当拐杖,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村庄走去。
走之前还不忘了掩盖掉附近的血迹,马儿倒是乖觉,自主的跟了上来。
禾容背着易延泽踉踉跄跄的前行,刚刚经历过高强度的赶路,他的体力也有些透支了,禾容视线有些模糊,脚下一个趔趄险些带着易延泽一起摔倒。
易延泽不知是因为吃了药还是被折腾醒了,喃喃着说:“无忧……你不该来的。”
禾容气急败坏的骂道:“你要是有用些,我能来折腾这一回吗?我要是还不来,就该给你收尸了!乖乖趴着,让我省点劲。”
易延泽眼睛有些热,呢喃着:“可是,你能来,我很开心。”
又是他再一次,不远千里的赶过来对他伸出了手。
“那你就好好的活着。”
走了半个多小时,前方路口出现了一个小队,穿的是莞城的兵丁服。
“什么人?过来检查!”
禾容手里捏了一把汗,面上镇定自若,“军爷,我哥哥病了,我带他回家里去呢。”
领头的那人警觉道:“病了不送去看大夫,怎么越走越偏僻?”
他后面一个士兵忽然叫道:“队长,他背着的人穿的是锦缎!只是被江水泡脏了。”
那队长喜道:“抓住他!”
禾容知道,怕是躲不过去了,对面是一个队,一共十一个人。若他状态好些,就算是拖着季无忧这幅身体他也是不怕的。
可如今他已经快是强弩之末了,还带着一个重伤的易延泽,是逃,还是打?
“你放开我……走啊……”易延泽气息弱微弱的挣扎着道。
禾容听着这话,扯了扯嘴角,眼神狠厉,宛若一匹恶狼:“你知道猎兽吗?我可是最好的猎人。”
禾容将易延泽放在一边,抽出了腰间的软鞭,一手握着软鞭,一手捏住鞭柄一扭抽出一把匕首,就那样直直的站在易延泽面前,半点不退让。
易延泽神情恍惚,仿佛又回到了灯会那日,那时候的禾容也是这样毫不犹豫的站在了他面前,而他自己仍然无力地被禾容庇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