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爷爷给他讲的事情，叶渡有些震惊。
自己从小到大，家里还没给他灌输过“同性恋”这些事情，爷爷是第一个给他讲的。
原来，同性之间也能有爱情啊。
叶渡问道：“同性之间，也可以互相喜欢吗？”
爷爷：“其实我也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同性会喜欢上同性，直到我认识小顾，我这老头儿在入土之前也算是见识过了，这也没什么，或许，是彼此的相互吸引。”
相互吸引？叶渡用余光顺着眼角偷偷看向季向阳，他正坐在那听爷爷讲话，表情有些愣神。
看起来季向阳他也不知道？
那所谓的相互吸引，是指叶渡经常被季向阳吸引，他也算同学念吗？
脸微微泛起红晕，随后，摇了摇头，希望自己脑子清醒一点。
怎么能有这种思想，可能是因为季向阳是他第一个真真切切一起玩过的朋友。
怎么能代入！同性恋又不是满大街都有的，知道一点这种知识就行了，难道一个男生跟另一个男生玩的好就是同性念？
不可能的，根本不可能那么容易。
叶渡一直警醒着自己，绝对不能有这种想法，因为从爷爷说顾叔叔这件事来看，同性念这条路实在太难走了。
似乎注意到了叶渡哪里不对，爷爷问道：“叶渡，怎么了？是不是一时半会难以接受？”
叶渡摇摇头，又点点头。
“没事儿，没事儿，时间长了接受度就还行了，我之前听他们说起时，也是跟你一样的。”爷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好了，我得给你们做午饭了。”
爷爷起身离开，去厨房给他们做饭。
他这一走，客厅就剩叶渡和季向阳两个人。
刚刚又开阔了新的世界一角，同性恋的知识，现在叶渡感觉难免有些别扭。
正想着开口说什么时，季向阳突然坐在他旁边有了动作。
他抬起手的瞬间，叶渡吓了一跳，立刻往旁边坐了一下。
气氛好像变得更尴尬了。
人家季向阳只是打算拿被子喝口水而已，结果叶渡就搞那么大动静。
季向阳好像毫不在意，吹着被子里漂浮着水面的茶叶，还冒着热气，有些微微发烫，然后慢慢品尝着茶的香气。
叶渡就低着头，用余光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过了一会儿，叶渡被这压抑的气氛搞得有点难受，坐立不安，屁股就好像长了针一样，他有些焦躁，想着季向阳什么时候能理理他。
然而那人还是吹着茶叶，喝茶。
茶有那么好喝吗？
叶渡实在是被逼的有点难受了，周围的空气好像都不能流通，他打算走。
刚用手撑着沙发准备站起来的时候，旁边的人好像是感受到了叶渡的动作，说了句：“终于不看我了？”
叶渡愣了一下，原来他早就知道，赶紧死鸭子嘴硬道：“没，没有，我没看你。”
季向阳笑了一下，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叶渡，你自己都不了解你自己吗？你一紧张就会结巴。”
叶渡：“没，没有。”
季向阳终于不看茶杯，把目光转移到叶渡身上，盯着他，一副“你看，我都只是说了一句实话，你就已经不攻自破”的表情。
叶渡：“没有吧。”好像又是这么回事。
他偷偷的把视线又重新转移到季向阳身上，没想到，那人正看着他。
两个视线相互碰撞，有些炽热。
好吧，现在谎言不攻自破了。
叶渡觉得这样坐下去实在尴尬，但觉得刻意逃避好像更尴尬，心里默念着，季向阳啊季向阳，食点趣，千万不要问我关于刚刚爷爷说的事情，快说点别的好听的，比如游戏什么的，就像从前聊的那些，我保证不对你说滚了。
叶渡心里暗暗叫苦着。
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季向阳并不是什么食趣的人，一开口就说：“怎么？有些害怕同性恋？”
叶渡：“没有没有，怎么可能。”
这句话到没有说谎。因为当时叶渡听顾叔叔他们的故事的时候，感动的稀里哗啦，所以这才暗暗嘱咐自己不要是同性恋，不要！因为这条路实在太苦了。
季向阳：“还行，这句话没有撒谎。”
叶渡：“……”
厨房里传来爷爷的声音，喊他们吃饭。
得救了，看来还是得冷静一下，说不定吃完饭了，季向阳也就忘记这件事了，彼此之间或许也就没那么尴尬。
一顿饭下来，经过爷爷在饭桌上的交谈，那种让人觉得暧昧的感觉好像又降了下来。
下午闲来无事，叶渡和季向阳就在房间里玩。
房间里开着空调，因为这个空调还是以前的，机子有些老了，伴随着冷气的呼出，发出运作的声响。
打了几局游戏，最后叶渡因为健康系统被限制了时间，强制下线。
他气鼓鼓的把手机摔在床上，“在等我半年，健康系统就管不了我了。”
季向阳在旁边笑呵呵的看着他，欠欠的说道：“你看，我成年了，可以一直玩。”说完，还专门把界面显摆给他看。
叶渡不理他，打开手机玩其他的。
没有叶渡陪着一起玩，季向阳也挺无聊的，就退出了游戏。
两人就瘫躺在床上，之间还隔着些距离，但彼此之间的呼吸声仍然听得见。
叶渡对现在的环境感到些窘迫，两人都不说话，只有空调发出的轻微噪音。
“季向阳，我们快高三了。”叶渡说道。
季向阳：“嗯。”旁边传来浓重的鼻音。
叶渡继续问道：“你准备考哪？”
季向阳本来闭着的眼睛，听见叶渡这样问，睁开了，盯着天花板，稍微思索了一下：“我想考B大，但现在的分数仍然够悬，看看下个学期在拼一下，能不能提高一点。”
叶渡不说话了，B大是一流大学，坐标在北京，自己的成绩可能只能勉勉强强上个二流大学。
季向阳会往高处走，自己的未来还不知道。
他们终将渐行渐远。
叶渡的呼吸慢慢变得沉重，他想追赶季向阳的脚步，却怎么也追不上。
季向阳见叶渡不说话，开口问道：“你呢？准备考哪？”
叶渡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变得平静，“我，不知道，只有分数才能告诉我能去哪，这不是我自己能选择的。”
季向阳：“那行，既然还没选好学校，要不你也来北京吧，我们一起。”
叶渡愣了一下，说实话，在季向阳提出一起去北京的时候，他有所动摇，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只能成为一个普通人。
这个想法就只存活了几秒，几秒过后，希望的火花就被掐灭了。
叶渡摇摇头：“我大概不可能的。”
季向阳：“没关系的叶渡，试试吧，在未知结果之前，去试试，反正这东西又不要钱，说不定到时候真的成功了呢！”
叶渡偏头看向季向阳，这次没有用余光去看，而是正大光明的去盯着他。
“季向阳，你说，我们以后还会坐朋友吗？”叶渡盯着他的侧脸看，少年的侧脸轮廓现在已经长得差不多了，轮廓很立体。
年少时的人，总会憧憬着未来，既期待有害怕。
季向阳扭头盯着叶渡，他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深邃，然后又别过去：“我可不会把你落下。”
季向阳永远不会落下叶渡。
自从他听叶渡爷爷说起叶渡小时候的事，他就对这个人不止心疼了。
据说，叶渡小时候经常盼望着父母也能带他去城市一趟，他想跟着爸爸妈妈，然而每次父母前一天晚上答应了小叶渡，第二天一大早，趁他还在睡觉的时候就走了，把叶渡一个人落下。
叶渡性格又有些敏感，小时候也会被小朋友们孤立，不想跟他玩，觉得他太闷了，太死板了。
所以，叶渡是童年几乎都是一个人的。
爷爷为叶渡感到开心，因为他终于有了季向阳这个朋友。
季向阳听完小叶渡的故事，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他就发誓，永远不会把叶渡落下。
季向阳和叶渡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季向阳在哪，叶渡就得在哪。
这是来自双子座的控制欲。
叶渡听见季向阳这么跟他说，心里好像落空了一拍子，要坠下去一样。
叶渡：“那…我努力努力吧。”
季向阳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头：“我会帮你的，叶渡，别怕。”
叶渡有些不知所措，自从他知道世界上还有另一种取向后，他总感觉，自己对季向阳的感情没有以前单纯了。
不不不，绝对不能被带过去，可能只是听说，就像小孩子好奇一样，然后就会觉得自己是不是也有点……
叶渡盯着季向阳，他眼睛里只有纯粹的目光。
叶渡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季向阳：“好了，既然你都答应了，不做点什么就可惜了今天我来找你。”
？？？
叶渡慌乱的说道：“做？做什么？”
季向阳对着他挑着眉：“做作业啊？不然做什么？你个未成年能做什么？打游戏还被限制时间。”
叶渡：“哦，哦。”自己脑子有病吗？还好季向阳没听出来其他的意思，要不然可尴尬死了。
叶匆匆起身，把试题拿出来，都是数学题，他最讨厌的就是数学，但最让拉低他成绩的也是数学。
旁边还有几本，叶渡就埋头继续写着。
季向阳随手拿了一本出来，翻了翻，字迹不错，工工整整的排在上面。
但……正确率就不知道了。
只是晃了几眼大题，叶渡就犯了些错误，其中，明明可以简单解决的办法，他却非要往难的地方写。
又多看了几题，发现这好像是叶渡做题的通病，都把问题想难了，最后解的一团乱。
季向阳放下手里的作业本，盯着叶渡看。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背靠在桌子上，叶渡家里的光线非常好，桌子靠着太阳，阳光刚好洒在桌子上，金灿灿的。
有一部分的光也刚好洒在叶渡细细软软的头发上，就像是染了茶褐色的头发，看起来乖乖巧巧的，不像其他人，染了这种头发就变成了非主流。
他家叶渡很好看，真乖。
季向阳一个没忍住，又上去薅了一把。
叶渡：“……我头发都要被你弄乱了。”
季向阳赶紧放下手：“抱歉抱歉，你头发真好看。”
叶渡：“谢谢您的夸奖，在薅我就要秃了。”
最后闲来无事，就让叶渡给他一个没用过的本子，他打算给叶渡写一些常见的知识点合集。
还好桌子够大，两个完全够用。
时间慢慢过去，太阳已经从东边转向了西边。
季向阳低头写着，“这个本子就给我了，到时候我带回去写，等我写完了再给你。”
然而另一边没有声音。
季向阳见没有回应，喊道：“叶渡？”
仍然没有回应。
季向阳抬头往叶渡那边看，他睡着了，胳膊枕着头，捂住了小半张脸对着自己。
季向阳：“……”合着我给你写知识点，你睡觉？
太阳的余晖刚好洒在他的侧脸上，给他的脸上打着光，为他的头发洒上金边。
睫毛也在太阳的照射下变的修长，阴影打在下眼睑上。
仔细一看，叶渡好像要比其他人要好看的多的多，甚至比女生还要好看。
怎么长得那么合自己审美呢？
季向阳盯着盯着，自己先倒不好意思了，心里乱糟糟的，一堆线扭在一起。
算了，不看了。
低头继续写笔记。
但，最后，他还是会忍不住偷看着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