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生虽是不富裕,但毕业之后找了一份还算是不错的工作,倒是能够维持自己的生活,若是再节约些,还可以省下一部分钱,而这部分钱,正是他资助徐澜的资金。
其实他完全不用这么辛苦,因为方慕每月都会给他固定的零花钱,每次都在十万左右。但这些钱,祈生一分都没花,而是全部存在了一张卡里。
这些他都是瞒着方慕的,不然两人之间又指不定会如何。
方慕如今每个月只回来三四次,每次回来不是做‖爱就是做‖爱。祈生有时觉得自己就像电视剧里头的那些怨妇,天天在等着丈夫的宠幸,要是等不到,那就只能独守空房。
房子不大,但一个人住着,还是很空旷,尤其是最近,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变得很差,幻觉也是频频出现。
这并非好兆头,但祈生并不在意,将近四年的时间,已经将他全部的高傲打磨殆尽,对于方慕,他完全是无措的,离不开,也放不下。
那份刻在骨子里的爱让他变得自卑又敏感,哪怕是被侮辱,亦或是将尊严放在地上任人践踏,他亦是甘愿,只要,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每个人的人生当中不只会遇到一个人,能在感情上一帆风顺,不受挫折的人并不多。但像祈生这样,一辈子只折在一个人身上的例子也并不少,毕竟,人总会执着于第一眼自己喜欢上的东西。
今天,徐澜打来了电话,说要回来,祈生估摸着方慕不回来,便直接让她下飞机后打车来他这边。
徐澜很不喜欢方慕,但她没法劝自己的哥哥,她喜欢祈生,也知道祈生有多爱方慕。
晚上八点半时,徐澜到了,祈生一开门,原本瘦弱但现在已经长成漂亮大姑娘的人瞬间扑到了他怀里。
“哥,我好想你。”徐澜抱着他,语气委屈。
她已经将近一年没见过祈生了。
祈生拍了拍她的背:“那以后多回来,这次待多长时间?”
“十天。”盛夏回答。
她接受资助已经两年,现在上大一,祈生每个月都会给她卡里打三千左右,但她也知道,祈生的工资也并没有那么高,所以她在学校时会兼职,在寒暑假时也只是回来待几天。
祈生松开她,笑了笑:“好了,吃饭吧,给做了你最爱的吃的虾。”
徐澜点头:“好。”
餐桌上,食物丰盛,但却只有两人。趁着祈生去厨房端菜,徐澜打量了一下房间,发现屋内貌似只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所以……方慕又有多久没回来了。
徐澜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好,她当然知道祈生对方慕的感情有多深,也知道她哥现在有多难受。
所有表面之下隐藏的痛苦更加痛苦,悲伤更加悲伤。那种只能抑制的感情长期压在心里,可以直接将人压垮。
祈生坐下之后,徐澜犹豫还是试探问道:“哥,要不你和我去徐州吧。”
听到她的话,祈生夹菜动作一滞,半晌后,他摇了摇头:“我的工作都在这边,没法去。”
“可以辞职的,哥你毕业于名牌大学,随便去一个公司应聘绝对不比现在差!”
甚至,比现在还要好,只要他想重新开始。
但祈生不愿。
“以后再说吧,你先吃饭,然后再跟我讲讲你们大学的事。”
这个借口徐澜已经听了无数遍,不论是见面亦或是在电话中,只要她一提及离开的事,祈生总是用同样的一个借口来搪塞她。
但她没法再说什么,且不提她哥不愿,就算愿意,方慕也不会让他走。在徐澜心里,方慕这个人虚伪的很,表面温润君子,实际上是个魔鬼,控制欲极其强,且极其变态,她想不通,她哥怎么会为这样的一个人死心塌地。
但她只能回答:“好。”
吃完饭后,徐澜在卧室内洗澡,祈生在厨房洗碗。大概九点半时,有人敲响了门。
祈生心里一惊,自从他同方慕在一起后,这个地方从来都没其他人来过,所以……是方慕回来了!
浴室内的水已经停了,祈生连忙走至跟前问了一声:“澜澜,你洗好就赶紧出来,方慕回来了。”
敲门声越来越连续,且能从声音中听出敲门之人的暴躁。
祈生没办法,只好先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方慕。他还穿着西装,大抵是直接从公司回来的,祈生平时最喜欢的就是他的这身装扮,但此刻,面前人的脸色着实有些难看,让祈生下意识的发怵。
“你……你怎么回来了?”祈生眼神闪躲,连让他进去这件事都忘了。
方慕脸色越来越难看,不凑巧的是,徐澜正好穿着浴袍从浴室中走了出来。
看见徐澜,方慕周身的气压顿时降到最低,他低头看向祈生,一字一句的问:“这就是你不开门的原因?”
祈生连忙摇头,抓住了方慕的手,低声解释:“她就是徐澜,我和你讲过的我资助的那个学生。”
方慕冷笑一声,直接推开祈生,而后走了进去,他看着徐澜,徐澜也面色不悦的看着他。
徐澜:“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只是在我哥这里住一晚。”
方慕没同徐澜开口,在听到这话后,他又看向祈生,双手插兜,淡淡道:“她睡这里可以,你和我走。”
徐澜气的跺了一下脚:“凭什么!”
祈生赶在方慕生气之前赶紧开口:“好,我们去其他地方。”
方慕的神色这才变得好了些:“给你一分钟时间,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祈生点头:“好。”
语罢,方慕走了出去。
“哥,凭什么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啊,这大半夜的,外面还那么冷,他要带你去哪里啊?”
祈生无奈摇头:“去另外一个别墅,你今晚自己一个人在家,把门锁好,有事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徐澜瘪着嘴,不情不愿的应了声:“好。”
祈生估计方慕要带他去酒店,毕竟他其他的房下还包养了别的人,就连他自己现在也在被包养,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
没什么可带的东西,和徐澜说了一声后,祈生直接出了门。
随着门的关闭,镜头下的场景也缓缓结束。
时诚喊了“停”后,陌尧和宋淮阳都走了进来。
“下一场是外景戏,祈生和方慕开车去酒店途中,谈到了徐澜,祈生无意间维护她,方慕吃醋,然后直接把祈生扔在了冰天雪地的郊外。今天外面很冷,除了两位演员,其他要参与拍摄的现在准备吃饭,下午单独拍你们的部分,让陌尧和淮阳休息。”
……
也不知宝哥同小翎说了什么,在前往外景拍摄地时,小翎极其有眼力见的和宝哥上了同一辆车,然后陌尧和宋淮阳坐了一辆。
时诚看到后,也并未说什么,大抵是默认的意思。
今天是零下二十度,虽然有大太阳,但根本没什么用,刚开车门的瞬间,陌尧就被冻的打了个哆嗦。
“门关上。”宋淮阳看着他说。
陌尧眉眼微弯,乖巧的应了声:“好。”
自从昨晚之后,他俩之间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那种似有若无的暧昧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和依赖,至少对陌尧来说是这样的。
“淮哥,一会收工回去后我给你点份外卖吧,你吃完赶紧睡会。”
宋淮阳靠在后座,闭着眼睛道:“你陪我一起。”
陌尧眉眼温和,语气含笑:“好。”
……
祈生虽是把他资助徐澜的事告诉了方慕,但方慕从未关心过,只当这是一个小姑娘。直到今天见到徐澜,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车里,祈生坐在副驾驶位,眼睛虽是看着前面,但他的余光却是时不时的落在方慕身上。他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方慕生气了。
没生气之前,他一月都回来不了几次,更遑论自己这次惹到了他。
过了好一会,祈生才小心翼翼道:“学长,徐澜真的只是我资助的一个学生,我们没有其他关系,她一年就回来十多天,我想着她今晚下飞机很迟,又没有吃饭,才把她叫到了家里。”
祈生的解释并未得方慕的理解,甚至,祈生每说一句,方慕的脸色就变得难看几分。
“但你别忘了,那是我的房子,你把其他的女人带回家,要是我今晚不回来,你们打算做什么?”
祈生脸色顿时惨白一片,行至树下,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也遮住了车内唯一的光。
恐惧总是如影随形,不经意之间就会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到全身。其实也不是恐惧,而是失落以及失望。
但他不敢失望,所以只能恐惧。恐惧方慕会不要他,会因此同他连情人都不愿做。
“祈生,我有没有说过,不许你和其他人上床?我的人,必须是干干净净的,不然染上什么病,可就不好了,你说呢?”他的语气很冷,犹如冬日时,又往头上泼了一盆冰水那般。
祈生垂着头,指尖微颤,身体也在下意识的颤抖,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我……没有。”哽咽的声音响起时,祈生才意识到自己哭了,他下意识的抹了一把脸,果然,早已经泪流满面。
“和徐澜断了联系。”方慕的语气不容拒绝。
祈生无意识的扯着安全带,小声道:“我和澜澜真的没什么……”
澜澜……
方慕突的冷声一笑。
下一秒,他猛的踩下刹车,出于惯性,祈生朝前撞了一下,额头直接被撞红了一片。
“滚下去!”
祈生浑身一颤,双手不自觉的抓住了方慕的衣袖:“学长,对不起,我道歉好不好?”
“下去。”方慕语气淡淡,其中夹杂的却是不容拒绝之意。
祈生几乎是被逼着下车,被扔在了冰天雪地里,而后眼睁睁的看着方慕驱车离开,慢慢的变成一个黑色的小点,最后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脚底很滑,石头也很多,被掩埋在雪下时,看也看不清,尤其是在眼里满是眼泪,被模糊的看不清任何东西时,祈生脚下生滑,直接滚到了地上。
手不知被什么东西割了一下,伤口很深,血顿时就流了出来,但祈生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
他没有起来,而是直接仰面躺在雪地上,光线太刺眼了,刺的他眼泪都流个不停。他先是笑了一声,而后又哭,情绪一旦爆发开来,将再也抑制不住。
这四年的所有的悲伤,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难过和痛苦瞬间漫上心头,终究压垮了他的心里防线。
郊区四下无人,祈生捂着眼睛,失声哽咽。
什么东西都没了,爱没了,人也没了。
刺骨的凌冽寒风也见缝插针的往身体的每个角落里钻,很疼,可比起那颗已经摔碎了的心,这些疼痛根本什么都不是。
如果当初不遇到方慕,如果当初没有上大学,如果当初他没有被孤儿院收养,如果当初他直接被冻死或者是饿死在大街上,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太痛了,真的太痛了。
无名指的戒指还在上面戴着,不经意看到时,祈生的情绪瞬间崩溃到一个极点。他放肆大哭,哭的哽咽,哭的不能自我,偌大的郊区只有一个人,没人看得见他的难过,也不会有人再抱着他说:“我在。”
原来孤儿终究是孤儿,所以这一生也都只能再悲惨和孤独之中度过。
他知道错了,不该爱上方慕,不该为了他变成这样,如果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再选择遇见,他一定会离他远远的,永远不相见。
……
宋淮阳驾车回来时,陌尧正怔然的坐在一旁,他脸上好像没什么表情,但眼泪却是不受控制的往下流。面色惨白如刚才,仿佛这个人还是祈生,还是那个被最爱的人扔在冰天雪地里的祈生。
时诚走到宋淮阳身边,说:“把人带上车再哄,我看他这会状态很不对,好好安慰一下。”
宋淮阳“嗯”了一声,然后朝着陌尧走了过去。
他站在陌尧跟前:“陌尧,回家。”
低沉磁性的声音仿佛来自天外,瞬间将陌尧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陌尧抬起头,带着哭音小声道:“淮哥。”
宋淮阳抿唇,对着他伸出手:“我在,走吧,带你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