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凛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管。毕竟这个时候出面给人揪出来,那么他们不会真正知道陆琴离到底来倾雪阁想做什么的了。
而且堂堂药谷药女,难道连一个小小的“人疫”都对付不了吗?
他不相信。
而且除此之外,他还知道---他的少年一定会给他带来奇迹。
监测画面中的萧驿已经不是刚开始那副毛头小子的模样了,真正像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眉眼和身资已然脱胎换骨,出众惹眼,勾人的恨不得让人想将他藏起来。宋凛相信,如果不是这小子在外口口声声说他喜欢自己,那么就冲着他那张笑脸,他的桃花都不会少。
他的小朋友实在是太好了,好的让他时常会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他仔细透过画面观察了他一会,觉着少年面容的体态阳光而青涩,宛如三月采摘到的青涩果实,放在嘴里酸涩无比,可却让人实在难忘。
那滋味可是果实成熟之后比不上的。
会让人在不经意间上瘾。
不然怎么会不过一两个时辰不见,他便已经感觉到寂寞了呢?
宋凛微微敛了眉眼,不知觉认栽一般的笑了一声,心说喜欢和爱这样的感情的确有趣,喜欢的时候自然万分幸福,但若是因为这个患得患失,这样的感觉却是不妙了。
但他实在情难自控。
“怎么办呢……”
“啊?”秦飞絮以为他还在跟自己说药谷的问题,便有些疑惑的凑近听去,却听见宋凛这厮说的是:“太耀眼了,我当真一刻都不想让他离开自己身边。”
被强行塞了一嘴狗粮的秦飞絮僵了一会,那脸色可谓精彩。
想成亲了。
她好希望从明天开始齐宁远就不要再搞这些文艺的了,直接来到她面前跟他爹提亲,然后早早把婚事办了。
放长线一直拖着有什么意思?在这儿放长线钓大鱼呢?可她这条鱼已经快把钩咬烂了啊,睡着的垂钓者齐宁远你醒一醒好不好啊?
真的,不想天天吃狗粮了,吃饱了。
快成亲吧,受不了了。
她一脸怨念的移开脑袋,然后拿手捧着脸,百般无赖的对着画面中的萧驿研究,心说她左看右看都没觉得这小子那点能让她那孤傲不可一世、一年也说不了几个字的师弟倾心至此呢?
她原以为这样冷情的宋凛会走上成仙这条路的,可是现在看来……听说他们两个只不过一面救命之缘而已,不过也就是萍水相逢。
宋凛这辈子救过那么多少男少女,怎么就偏偏栽在这小子手里了?
难不成……这世上真有缘分这一说,真有命中注定这一说?
只一眼就能对上眼,只相处两个多月就能知道自己就要这个人了?这么神奇的吗?
她实在不懂。
画面中的萧驿正走在队伍后面,若有如无的听着郑直在他耳边絮叨,然后便开口道:“我们先回趟客栈吧,看看情况,刚才不是没了六个人吗?咱们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心里也好有个底儿。”
“还能怎么回事?”沙旭海蹙眉道,似乎对这样的事非常厌恶:“那帮没出息的解决不了问题就对自己人下手呗,还用问吗?”
萧驿顿了顿,似乎长长的舒了口气---他经历的多了,其实不太愿意站在这点去想别人,他死过一次的人,上辈子做过不少错事。
他在想,他这样的人都能得到老天爷原谅,别人为什么就不能。
所以他现在看一个人,总会站在他最不容易的地方开始想,想着想着,似乎他也就没那么可恶了。
靠,这么想真的是太圣母了。
萧驿就这么想了一阵子,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还笑得出来?”郑直瞪他,半晌嘟囔道:“也是个没心没肺的,我还能指望谁。”
“你谁也指望不了。”萧驿头一次一脸正色的看着他:“郑直,假如刚才出局的哪两个有我一个,那你还能靠谁?你要是想修仙,要是想好好往前走,你得先相信你自己能解决问题,不然你就永远都没有长进。”
“就你这种心态,你努力修炼都是没有用的,我看这人境啊,就是为你准备的。”萧驿拍了拍郑直的肩膀,难得苦口婆心的道:“好了,该干什么干什么,走了。”
郑直愣了,站在原地发了好一阵子的呆,竟然没有生气。
他看着萧驿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然后长长的舒了口气,抬腿跟了上去。
客栈里的情况十分惨烈,现场全都是这些修士战斗过或是被系统拖走的痕迹,他们一走进去,不少人都吓得一个激灵,立刻尖叫着往后退去,等看清来人是他们的时候,这些人才像是看见救命稻草一般围了上来。
“你们去哪了,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沙旭海眼睛一横,冷声道:“去哪了跟你们有关系吗?你们这些不想着解决问题只知道坑别人的人,真是给自己世家丢尽了脸。”
这帮围上来的人立刻被沙旭海说的话堵得鸦雀无声。
“干啥啥不行,你们想着歪门邪道倒是第一名。”沙旭海这种时候就特别愤世妒俗,不仅不怕事,还非得挑着别人最听不得的说:“知道为什么倾雪阁要给我们安排这个人境吗?为的就是看清你们这些人的内心,贪生怕死,自私自利,修士的脸都被你们这群人丢尽了---老祖宗和药谷的医仙都懂得舍命救人,你们倒好,为了保命杀人是吧?”
“就凭着这样的品行想进倾雪阁,你们配吗?”
“我们没有!”终于有人忍不住开了口为自己辩解道:“是十一号房和十三号房的人先挑事的,是他们建议我们比试,说输了的人就去外面探路,可他们输了却不认账了,我们这才起了冲突。”
“然后呢?”萧驿坐在一边,又毫不在意的喝了口茶水:“就死了人?还是一下六个?”
“不是。”回话的那个人面露惊恐:“真不是我们,是他们自己先生了人疫,他们的嘴烂了,耳朵里也生出脓疮,最后被系统放出来的妖怪生吃掉了,我们没有骗你,在场所有人都亲眼见着了,我们都吓坏了!”
闻言,萧驿猛地顿住,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他:“什么?你是说我们前来试炼的修士也有人染了这个病?”
“六个都得了人疫?”他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们亲眼所见?”
“对啊,这个真的没骗你,我们每个人都亲眼所见,萧驿,你不信我,难不成明心你都不信吗?”
萧驿斜眼看了看多在不远处发抖的顾明心,和她对视了一眼。
小姑娘本来很怕的,和他对视这一眼却是踏踏实实的,那眼睛水亮的很,让人一时之间移不开眼,她一脸无助渴望的看着他,然而眼底那种楚楚可怜的神色却让人感觉到有一丝刻意。
萧驿忍不住蹙眉,半晌当做没看见一般的回过头,心里多少有些膈应。
不过……方才那修士说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肯定是假的啊,这幻境本来就是一片虚无,本就是由离魂入梦曲编织而成的幻境,怎么会叫人真的染了人疫呢?
不过是障眼法,那六个人……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只是很简单的因为窝里斗出局了而已,为了增加试炼的真实性,故意让他们看见这一幕的。
萧驿这样肯定着,心里却升起一种莫名的不安感。
这种不安感,到底来源于什么呢?
“萧驿,你就告诉我们吧,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才能保住一条命?”见沙旭海懒得发话了,不少人都围上来恳求他:“求求你了。”
“别求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我们有个任务要做。”萧驿挑了挑眉,指了指外面:“我也不想跟你们多解释什么,如果走投无路不知道想干什么的,那就收拾收拾跟我去幽都西侧的墓地,一刻之后在那里集合,给你们考虑的时间。”
而这一刻钟的时间,萧驿带着五人组还有陆琴离跑遍了整个儿幽都,为的就是求几麻袋的太阳草种子。
有种子才能开花。
他得种漫山遍野的太阳花。
“真的可行吗?”沙旭海有些头疼,他一手拉着段松白的手,一手拎着两袋种子,累的一身汗:“万一种完这玩意啥也没有,反而还损了几员大将怎么办?”
“没办法,先干吧。”萧驿在某些时候是说一不二的人,撸起袖子就朝着不远处神色一直很冷淡的穆离招手:“不然能怎么样啊,我们现在除了医馆的大夫,寻遍了幽都都没发现其他能做的事还有信息点。”
“为了确保我们的生气值没问题,每人种了半个时辰就下山继续去接触病患,寻找别的突破点,山上始终最少要保持十五个人,不然没时间了。”
然而等他们几个到了地方才知道什么叫绝望。
NPC给他们指的地方一片荒芜,根本种不下种子,种了若是没有雨,也开不出花来。这不是一片墓地,而是一片似乎早在数十年前就没有生气儿的荒野。
郑直气的眼圈都红了:“就这怎么种啊?这不是明摆着不让我们活呢吗?”
“好了,别抱怨了,大家都先去打水吧,把地润一润,起码得能把种子埋在土里,浇完了晾一炷香的功夫再下种子,成活率能高一些,快点快点,别唠嗑了啊,要是搞不明白这个,你们到了地府有的是时间唠,不唠都不行。”萧驿扯着嗓门指挥着这些无头苍蝇干活,动作和语气都非常熟练,和他熟悉的人都察觉到了一丝惊异---毕竟在此之前,萧驿一直都很低调,从未像现在这样展示出超群的指导能力。
然而也是奇了怪了,这些人没一个不听话的,都很顺从的照做了。
萧驿观察了一会,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开始观察这个地方。
虽然是漫山遍野的荒地,但是这里的确有着墓碑,最西侧的墓碑是有些年头的,十分破旧,碑面上都缠满了杂草,他蹲下身拨开杂草,想看看里面的文字。
墓碑上写着的是晦涩难懂的上古文书,饶是他多活了一辈子,通晓万古历史和文字,看着也稍微有点费劲。
“爱妻李花,死于炎黄大历十二年,深埋于此,吾愿岁岁年年常来此地,把酒一壶,与妻子问月。”
写的还挺文艺的。
一个墓碑上,竟然没有多伤感的话,有的只是一些期待而已。
爱人死后,真的会有人这样想得开吗?
萧驿感慨了一会,然后一个一个看去,看到东侧的时候,他发现这些墓碑上都没有杂草了,干干净净的,都是新墓,有的铭文似乎也是新刻上去的。
他蹲下身去,一边种太阳花的种子,一边时不时的观察着这些看起来简单十分的墓碑。
很奇怪的是,东边这侧这些新的墓碑上有的连多余的话也没有刻上去,甚至有的连名字都不全“阿琪”“阿六”“小绿”“哑巴哥哥”“刀子嘴豆腐心婆姨”“仙女姐姐”“仙女姐姐贰”“仙女姐姐叁”。
萧驿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最后干脆坐在地上对着这行最后一块墓碑上的“仙女姐姐壹佰壹拾陆”发呆。
这些个刻在墓碑上的奇怪名字和代号,到底代表着什么?
“胥蘅,怎么了?”穆离起身拍了拍手中的土,脸上还沾了了一些灰尘,那副翩翩公子的神秘样子完全没有了,却平白让人添出一种亲近和平常感:“你蹲在这里看什么呢?”
萧驿看了他一眼,拽了拽他的手,如实道:“你看东侧这些墓碑上的名字都好奇怪,西侧那些上面都有名字还有铭文,这里的墓却奇奇怪怪的,没有铭文不说,名字也都很奇怪,你看,这些分明不是谁的名字,只是代号而已,为什么呢?”
穆离低头看了他和旁边的墓碑一会,眼中似乎划过一丝悲悯的情绪,许久之后才道:“没有确切的名字和身份,那就代表着埋葬这些人的人都不太认识他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