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离叹了口气，下了床朝着他这边来：“不睡在一起没关系，要我在旁边靠着吗？”
“这样你休息不好……”萧驿哭咧咧的揪着被子，眼圈通红的看着屏风后的男人：“还是算了吧。”
“说这话就是希望我在你旁边陪着你。”穆离叹了口气，拉开屏风，披着被朝着他这边走来，一拂袖就点燃了不远处的麒麟紫烛：“有话就直说，我看着你睡，来。”
“呜呜噫呜呜……”萧驿哭的一抽，然后咽了下口水，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床沿：“你就在这坐一会就行，我睡着了你再走，谢谢你了。”
穆离抿嘴看了他一会，然后把他脑袋按在被里捂着：“睡，哭什么哭，难看死了。”
萧驿：“……”
艹，这就是所谓的喜欢他是吗？领教了。
萧驿又自己躲在被窝里哭了一会，最后酒劲儿上来了，抓着穆离的手，紧的就像是怕他明天就消失一样。
不多时，他便闭上了眼，脑袋一歪就睡着了。
靠在他床边的穆离微微睁眼，他扭头望向不远处挂着雪的松枝，长长的舒了口气。
怎么办。
这样他更不想走了。
即使只是作为兄弟间的不舍，他瞧着心尖也发疼的厉害。
总是想着，有没有那么一点希望，萧驿的心里某一日也能留有他的位置。
可是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甚至比萧驿和宋凛本人都要清楚。
不可能的。
他们之间，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那股叫做喜欢和爱的情绪，顺着他向来都是死寂般的胸口扶摇直上，冲破他的喉咙，蓬勃而出。
他慢慢起身，将人拽到自己怀里，然后无声的给他渡气，疗伤。
东方发白之时，他微微闭眼靠在墙上，怀中还紧紧抱着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少年，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
就算是神的分身，也有灵力耗尽的时候。
五天前在须臾山洞之间，他拼死挤回到主体身上，用尽全力占了他的思绪，试图救下萧驿。他的确成功了，但此举不仅对他主体也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更是几乎已经耗尽了他作为分身的全部能量。
其实也根本用不到本体将他强行收回。
因为神界一炷香之后，他便会因耗尽能量自动消散。
算不上是死，不过是分身的自我毁灭罢了，对本体的伤害，实质上只是九牛一毛。
活了三千年，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有这般奋不顾身的举动。
情根深种吗？
所以究竟是什么时候对他这样倾心的呢？
是这小子搂着自己说要教他学会爱的时候，还是他为给自己过生辰捉了漫山遍野的萤火虫的时候，还是在幻境中他以为自己不见了坐在地下为自己哭的时候……
更或者，上辈子偶然和他对视的那一眼。
都不重要了。
都……已经不重要了。
进入梦乡之前，穆离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将怀中的少年抱得更紧。
用命换来的相拥而眠。
值吗？
值了。
……
“穆离……穆离，你别走！”萧驿浑身冷汗的从一个温热的怀抱里惊醒。
是梦。
穆离还没走，还没到时候。
萧驿气喘吁吁的摸了摸自己头顶炸起来的毛，长长的舒了口气，缓了一会，拍了拍身后的男人：“穆离，我都说了，这样不好，你别再这么抱着我，听话。”
身后的人没有动静，气氛似乎比刚才冷了一些。
萧驿察觉到不对劲，僵了一会慢慢回头，正对上了宋凛黑的堪比锅底的脸色。
宋凛收回了抱着他腰的手，慢慢地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微微往后一靠，用一种近乎是讨伐的目光，眯缝着眼睛看他。
完。
昨天晚上之前，萧驿还不大明白为什么宋凛总是这样，总是疯狂的吃穆离的醋，而且一碰到有关穆离的事，就会非常敏感，会很生气。
现在他明白了。
因为宋凛能看出来穆离喜欢他。
萧驿看着宋凛明显气炸了却还在故作镇定的表情，一时之间头皮都跟着发麻，好一会才磕磕巴巴的道：“啊，那个……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你真回来了啊，我都说了嘛，我没事，你做完了事再回来也来得及。”
“来得及？”宋凛凉凉的开了口，半晌冷笑一声：“来得及吗？我看我再晚回来一天，你们两个都不知道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师兄，我没有！”萧驿头疼了，立刻软了下来，俯下身哆哆嗦嗦的去抱宋凛的腰：“你别误会，我俩真没什么。”
“是吗？”宋凛似乎在忍着脾气，长长的舒了口气：“是我眼睛瞎还是耳朵有问题？你醒来叫的就是他的名字，还以为他跟你睡在一起，还用的‘再’，看来不是第一次了吧，萧驿。”
完了完了，都叫他大名了。
萧驿炸了，脑袋上的毛急的都立起来了，他抱着宋凛的腰，欲哭无泪的道：“就是昨晚都喝多了而已，你别瞎想。”
“我就是做噩梦，我梦见他魂飞魄散了。”他都快哭了：“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啊，你可不能误会我啊。”
宋凛绷着脸看他，或许就是因为那种两个人之间无需多言的信任，他身上恐怖的气势才一点点消减了下来：“真的？”
萧驿一看有戏，立刻抓着宋凛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一脸认真的道：“你看，这里都是为你跳的，你看，气儿都是为你喘的，师兄。”
“就这样你还要怀疑我和别人吗？”
这话说得……
宋凛又想生气又想笑，却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你以为这就能哄回我了？”
萧驿立刻松开了他的手，毫无障碍的跪在了床上，一脸舔狗的模样：“师兄你说，我干什么都行。”
宋凛顿住了，他眼神深邃的看了他好一会，然后起身凑过去，有些缠绵的吻了吻他，然后和他抵着额头，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不用你干什么，好好地呆在我身边就行，别离开我，别再叫我担心。”
“一直陪着我。”宋凛低声强调道：“萧胥蘅，你得一直陪着我，知道吗？”
萧驿头次没有嬉皮笑脸，而是垂下眼，像捧着稀世珍宝一般，捧着宋凛的脸，主动仰头吻了上去：“知道。”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此时此刻，他不是涉世未深，满心满眼只有恋爱的小屁孩一个---他是已经经历了一世苦恋、知道该如何珍惜爱人的萧驿。
宋凛眼色一暗：“这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
屏风被宋凛一拂袖便拦上了，两个人在床上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萧驿先投降了，满脸通红的按着宋凛的手，气喘吁吁的道：“师兄，可以了，可以了，我还小呢。”
宋凛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是吗？我觉得你不小。”
萧驿的耳根子都红了：“师兄，你怎么青天白日的……”
“我说的是岁数，你想的是什么？”宋凛眼底的笑意更深。
萧驿羞愤的拍了拍床，气的都快把被掀下去了，好一会才被宋凛笑着抱在怀里：“好了好了，不闹了，我一回来师姐和师父就叫我去，我打算一会去……他们的语气很严肃，胥蘅，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萧驿身上一僵：“啊？……那我哪知道啊？”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就是他莫名其妙受了一身伤，而且还经脉逆流差点报废的事吗？
这个事……有点棘手。
萧驿觉得自己有点糊弄不过去。
又不能叫他们疑心担心，又不能把穆离的身份供出来……妈的，这是把所有的难事儿都丢给他处理了是吧？
跟着宋凛去倾雪阁正厅的路上，萧驿想了千万种理由---没有一种谎话是行得通的。
这次的事，实在是很难遮掩住。
除非秦飞絮和秦究学帮着自己瞒。
怎么可能……
这两个人一本正经，还口口声声的说要罚他家师兄。
萧驿一脸不安的拽着宋凛的胳膊走进了正厅，一走进去，就察觉到气氛很严肃。
往里走了没几步，他们就迎面撞着倾雪阁的一众元老陆陆续续的走出来，看得出这些人是刚议完事，脸上还都挺严肃。
“褚希，怎么早回来了？不是要至少半个月吗？”霄云堂的堂主顿住脚步，看了看宋凛他们两个，低声提醒道：“罢了，先不说这个，方才阁主同我们说了，南荒辉月冲象，天降荒火，叫我们出三个堂的弟子前去支援，恐怕还是得你出面。”
萧驿站在宋凛身后，长长的舒了口气，心说他师兄日常便是如此，哪里有难处就去哪里。
“嗯，我听安排。”宋凛一脸平淡的点点头：“正巧明年二月我也要下江南，一路安排了，正好。”
“师兄，你去江南干什么？”
萧驿记得，郑直那小子的故乡就在江南。
“仙盟安排我去那里开灵矿。”他回头低声跟他说，冷淡的语气霎时间温柔了下来：“可能一去需要三个月之久，是个大活。”
代替仙盟百家开灵矿才是宋凛的日常。
萧驿看了他一会，然后笑眯眯的掐了掐宋凛有些严肃的脸：“没事师兄，我陪你去，当历练了。”
宋凛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低低的应了声：“嗯。”
霄云堂堂主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一脸“伤风败俗”的表情：“好了，别说话了，快进去吧，阁主还在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