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娥冤》是元代戏曲家关汉卿创作的杂剧，全剧四折，描写了弱小寡妇窦娥……”
语文课上，老师在讲课文《窦娥冤》。
林焕一边翻着课本一边看黑板上的PPT。
“这杂剧就和现代的剧本是一回事吧，你看这……”
林焕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拿着课本和顾长洲分享自己的新发现。
“那我们也大体了解课文了，下面我找两个同学来扮演一下最后一折中的刽子手和窦娥，再找一位同学念旁白，带我们大家更深入的了解一下这篇课文，有没有哪位同学自告奋勇啊？”
语文老师放下课本，站在讲台上鼓励的看着下面的学生。
顾长洲看了看身边还在那滔滔不绝讲述自己新发现的林焕，觉得一会大家不让她起来估计是不可能的。
还在这讲别的东西，也不知道一会儿会被分配个什么角色。
顾长洲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林焕兴高采烈地讲述。
有个白白净净的男生举起了手。
“好，赵英勇，既然你最先举起了手，那就由你先来挑选角色吧。”
“老师，我想念旁白。”
虽说名字叫赵英勇，但实际上赵英勇同学是一个内向，说话声音也不大的白净男生。
“好。那还有没有同学要举手啊……”
语文老师继续引导大家举手。
迟迟没有看到人举手，语文老师适当降低了要求，“要不这样，赵英勇同学你来读刽子手，我来读旁白，然后我们再找一个同学读窦娥，可以吗？”
赵英勇的性格来读刽子手，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个挑战。
“赵英勇同学要不要挑战一下自己，来读刽子手的角色呢，或者我来读刽子手，你还是念旁白。”
语文老师看赵英勇纠结的模样，觉得换一种方法也未尝不可。
“老师，我读刽子手吧！”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气，赵英勇抬起头自信地看着语文老师。
“好，那我们还需要一个‘窦娥’，大家说谁比较合适啊？”
语文老师对赵英勇点了点头，又开始寻找故事的另一位主角。
顾长洲看了一眼还在兴致勃勃说自己发现的林焕。
好了，窦娥是她没跑了，也不知道一会还能不能这么开心。
“林焕！林焕！”
班里统一响起林焕的名字。
上课说话也不至于人人喊打吧。
林焕一脸懵的抬起头。
“林焕，你来演窦娥可以吗？”语文老师微笑着看着林焕。
“什么？！我，窦娥？”林焕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老师你确定我这样的演窦娥吗？”
林焕脑中想起了《霸王别姬》中的一句话。
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虽说这么用也不是那么合适，但是让她读窦娥，这是哪哪都不合适啊。
“我觉得你一定可以的，你也没少站起来念课文，每次念得都很好。”
那不都是被逼的吗，全场喊名字这种事，硬着头皮也得上啊。
林焕心里把刚才喊她名字的人都骂了一遍。
“额，好吧，不过我念归念，我不可能像窦娥那样柔柔弱弱的啊。”
念就念，但让我模仿窦娥是不可能的。
“可以，那我们开始吧。”
“没来由犯王法，不提防遭刑宪，叫声屈动地惊天……”语文老师有感情地朗诵起了旁白。
“快行动些，误了时辰也。”赵英勇极力控压低自己的声音，想听起来狠一点。
“则被这枷纽的我左侧右偏，人拥的我前合后偃。我窦娥向哥哥行有句言。”
“这哪是窦娥啊，这是抗日志士走上法场吧。”
李谋听见林焕铿锵有力的声音，忍不住吐槽。
顾长洲在刚才林焕一张嘴就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李谋一说说到点子上了，这声音，太铿锵了。
“你有甚么话说？”赵英勇还在压低自己的声音。
“前街里去心怀很，后街里去死无冤，休推辞路远。”
林焕一张嘴，赵英勇那声音压得再低，也显得很无力。
“你如今到法场上面……”
赵英勇知道自己声音不够像刽子手，还是硬着头皮念下去。
趁着赵英勇在念一段比较长的台词，顾长洲碰了碰林焕。
林焕低头，皱着眉头表示疑问。
“你声音太有劲了，赵英勇被你压得死死的，现在有点……尴尬。”
林焕想了想，好像确实有点，但是不然怎么办啊。
想了想赵英勇平时人也很好，还主动帮同学们忙这忙那，人家好不容易挑战自己演一次和性格反差这么大的角色，也不好打击人家的自信心啊。
可是，难道让我演窦娥吗，那柔柔弱弱的样子也确实不想来啊。
马上就到林焕的词了，她还在想解决的办法。
怎么办才好呢……
有了！
又到了林焕的词，她清了清嗓子。
“咳……可怜我孤身只影无亲眷，则落的吞声忍气空嗟怨。”
声音一出，教室里安静了一瞬间，赵英勇也懵了一下，慢一拍反应过来到了自己的词才又开始念。
“难道……额……你爷娘家也没的？”
刚才那一愣，赵英勇险些没找到自己的词在哪。
“只有个爹爹，十三年前上朝取应去了，至今杳无音信。”
林焕解决的方法就是，用戏腔。
虽说不是真正窦娥的那种感觉，但是用了戏腔声音就变得尖了许多。
不会压制赵英勇的声音，也让台词更有了感觉。
顾长洲在下面冲林焕竖了个大拇指。
林焕看赵英勇还在认真念词，用书遮住脸，低头对顾长洲说道，“今天豁出去了啊，不过反正这个屋没几个会听戏的，糊弄糊弄过去了。”
“不愧是青年老艺术家。”
林焕笑了一下，看着课本开始念自己的词，“枉将他气杀也么哥，枉将他气杀也么哥。告哥哥，临危好与人行方便。”
念完，语文老师示意两个人坐下，“没想到我们林焕同学还有这种技能，真是让我长了见识……好了，下面我们看一段表演视频……”
……
下课铃声响起，这节课也就这么结束了。
“有一件事需要大家提前准备一下，下个星期我们办一个戏剧周，每天上课找几个组来表演课本中这一单元的课文，大家都要好好准备啊。因为咱们班每个组的人数少，两个小组合并为一个组。好了，下课吧！”
林焕靠在椅背上喝着茶，顾长洲看了她一眼，“准备演什么？”
“没想好，倒是都可以。”
嘬了口茶，林焕享受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窦娥也可以？”顾长洲忍不住打趣她。
“那还是算了，刽子手可以，你演窦娥吧，我砍你……”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林焕又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焕哥，我们组缺个角色，你要不要去客串一下。”
李谋靠近林焕，还拿起了林焕放在桌子上的面包。
“就知道吃……什么角色？”
嘴上说着李谋，林焕自己却也拿了一块面包吃起来。
“窦娥……你这面包不错啊。”李谋对林焕的面包赞不绝口。
“哦，窦娥啊……窦娥？！你那是缺了个角色吗，你那是缺了个主演！”
林焕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只是简单地重复李谋的话，反应过来后立马察觉到不对。
“哎呀，那几个角色戏份都差不多嘛，干嘛这么激动嘛……”李谋一边安抚林焕，一边又拿了块面包。
林焕把面包拿了过来，放在顾长洲桌子上，“帮我看着。”
顾长洲转了下手中的笔，没有抬头，还是看着那道题，“嗯。”
“你演什么？”林焕觉得李谋的角色肯定很轻松。
“衙役……唉？面包呢？”
“别管面包了，衙役一般都得俩吧，我去你们组客串衙役。”
林焕看李谋在桌子上找来找去，及时制止住他。
“哎呀，这个，应该也可以，我回去问问我们组长。不过本来我是说给她带个‘窦娥’回去的，这变成衙役了，是不是不大好啊……”李谋有些犹豫。
“哎呀，没什么不好的，我觉得你们组长演窦娥就很好，有那种感觉，你去怂恿怂恿……啊，不是，去建议建议，说不定她想演呢。”
“嗯……成吧。”李谋若有所思的走了。
……
晚自习前，教室里热闹非常。
“老狗，我们组有个客串你去不去？”
诸葛坤欢快地跑过来，上来就给了顾长洲胳膊一拳头。
顾长洲看了一眼打草纸上歪歪扭扭的数字，“诸——葛——坤！”
诸葛坤看形势不妙，立马闪到另一边的林焕身后，“焕哥救我！”
“哎呀，干嘛啊，狍子给你开个玩笑嘛，你看你，太暴躁了，这样不好，这样不好……”林焕像一个谆谆教导的老师傅一样对着顾长洲说话。
“你不是也看见了吗，他……”
顾长洲话还没说完，林焕立马出来打断。
“你来干嘛的来着，找他客串是吧，快说啊，客串什么啊……”林焕转过头对着诸葛坤使眼色。
“哦，对！我们组缺两个抬轿子的。”
“所以你给了我一拳头让我去抬轿子？”顾长洲的眉毛疑惑地皱在一起。
“啊，这个……”
“等等，你们组不是《哈姆雷特》吗？这里边还有轿子？”
林焕明明记得诸葛坤他们组是《哈姆雷特》，怎么会有轿子的戏份呢。
“好像也不是轿子，反正就是抬人，可能不叫轿子……我们组自己改的剧本，好像和课本上也不太一样。”
“就抬人，还有别的没。”
顾长洲看着一脸兴奋的林焕，比起自己，好像她更想得到这个角色。
“还有点词吧，可能就两句。要两个抬轿子的，其中一个喊。”
诸葛坤仔细回忆了一下，应该是这样的安排。
“好，非常好！”林焕开心地拍起了手。
“啊……好什么？”诸葛坤一头雾水。
“这样，回去告诉你们组长，我演没词那个，他演有词那个。”
“真的吗，太好了！那我也不用去找另一个抬轿子的了，谢谢焕哥！”
诸葛坤兴奋地跑去给组长报信了。
“哎呀，不错，真不错，我还真没演过这种抬人的……”林焕靠在椅背上，又喝起了茶。
“我同意了吗，你就给诸葛坤说我演有词那个。”顾长洲翻着书，声音不辨喜怒。
“抬轿子啊，你没演过吧，多有意思啊……再说了，你忍心拒绝狍子这个傻孩子吗，你看他走的时候高兴的。”
林焕坐在椅子上晃来晃去，顾长洲怀疑她会不会突然摔倒。
没听到顾长洲回话，林焕坐起身来，看着他，“你不会真要拒绝他吧。”
顾长洲还是翻着书不说话。
“狗哥！你不能拒绝了这个傻孩子……关键是我都说出去了，您老人家不能打我的脸啊！”林焕开始摇晃起顾长洲的胳膊。
顾长洲手晃来晃去，已经不能愉快地翻书了。
“好了，知道啦，不能让傻子难堪。”
听到答复的林焕放下了摇晃顾长洲的手。
“唉，不对，你是不是一语双关呢，你说的傻子是哪个傻子？”
顾长洲看林焕才反应过来，笑了笑，“谁傻说谁。”
拿起水卡和水杯，顾长洲站起身来向后门的饮水机走去。
“那肯定不能是说我，我聪明着呢。”又靠在椅背上喝起了茶。
顾长洲走到后门，突然从旁边闪出来个人。
“顾长洲，能帮我个忙吗？”
是赵英勇从后门旁边闪了出来。
“啊……你说。”
顾长洲被突然闪出来的人吓到，反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我们组人不够，又缺角色，你能过来演一个角色吗？”
顾长洲刚要说话，赵英勇又抢先补了一句，好像生怕他不答应。
“这个角色也不难，我们组人实在是不够用……”
“啊……行，回来排练了你来找我就行。”
顾长洲被赵英勇突然的话又吓了一跳，缓了一下才回答。
“谢谢你。”
赵英勇握住顾长洲拿着杯子的手，狠狠地摇了几下，就从后门出去了。
“声音不大，力气不小。”
顾长洲甩了甩被赵英勇太激动而攥红的手。
“干嘛呢？”
林焕突然在一旁出现，顾长洲又被吓了一跳。
“嘶……你走路没声音吗，吓我一跳……”
顾长洲长吸一口气，稳定了下情绪。
“我又不是大象，还能多大声……你做亏心事了，吓成这样？”
林焕拿过顾长洲的水卡，给自己杯子里接了满满一杯水，又把水卡塞回到顾长洲手里。
“您老人家太英明神武，一出现，我就被您的威严给威慑到了。”
顾长洲接着水，慢悠悠地说道。
“别扯啊，我不信你。刚才给你接了个角色啊。”
喝了口茶，林焕缓缓开口。
“又什么角色啊。”
顾长洲看着杯中渐渐变多的水，淡淡开口。
“咱组自己的角色，但因为咱们组演员实在太多，最后只有群众演员了……不是不给你表现的机会啊。再说了，赵英勇来找你，你不得好好去给人家演。”
“你怎么知道他来找我。”
顾长洲奇怪，明明赵英勇刚来找过自己，怎么林焕就知道了。
“额，这个，我神通广大，掐指一算就知道啦。”
林焕眼神闪烁，不敢和顾长洲对视。
“你让他来找我的？”
林焕这个人啊，太容易被看透。
做了这么久同桌，顾长洲早就把她的行为摸得透透的。
这个神情，肯定是干了对不起他的事。
“哈哈，这个嘛，我就跟他说，得找全班最好的人，你看他多懂我，直接来找你了。”
“你怎么不自己上。”顾长洲拿过接满水的水杯，缓缓喝了一口，“全班最好的人，那不得是你啊。”
“那怎么能啊，那必须是您啊……”
林焕刚要开始她毫无底线的夸赞，被顾长洲无情打断了。
“要上课了，回座位。”
说完顾长洲拿着杯子径直往前走，没有管后面张着嘴打算滔滔不绝的林焕。
“晚自习着什么急……”虽然嘴上这么说着，林焕还是乖乖回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