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成绩单出来了,和往常有些不大一样,这次分为文科、理科、总成绩三部分,大家也知道,下学期就要文理分科了,希望大家认真考虑,综合自己的成绩、意愿等等等等各种你能想到的方面,选择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大家肯定也是早就有打算的,我也不给大家留太多的时间,但考虑到有些同学还要挣扎一下,我们就明天再来填文理分科表,好了,自习吧,大家别忘了好好考虑啊。”
周日晚上,邢建像往常一样走进班里,像往常一样宣布消息,只是这一次的内容,和往常不再一样了。
文理分科,是人生中重要抉择的一个,虽然只是简简单单写下一个“文”或者“理”,却决定了未来的人生轨迹。
这个抉择牵扯着很多人生的重要环节,比如职业,比如思想,甚至包括未来的伴侣,都会因为这个选择而变得不一样。
邢建没有给大家留太多的思考时间,学校里也是这个意思,因为学校的老师们早早就给大家打了“预防针”,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个时间会做选择,大多数人也早已有了自己的选择,或许是自己强烈的意愿,或者是家里人的希望,亦或者摇摆不定,根据某一天的心情就做出了草草的决定。
邢建留出一天的时间,希望大家能最后进行仔细的思考,毕竟不是小事,经过挣扎后的选择或许能让他们多年后回想起来时不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毕竟挣扎过,路是自己选的,怎么样都要走下去。
大概是文理分科的到来让大家冷静了许多,21班度过了可以说开学以来最安静的一节晚自习。
平时班里调皮捣蛋爱说话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或看看天,或咬咬笔,在这样一个炎热的季节里为自己火热的少年之心寻找着归途。
下了课,不知是谁最先打破了寂静,问出了一句“你要选什么”,整个班级又像往常一样火热的讨论了起来。
林焕去挤到前面看了自己的成绩排名,回到座位上写下了几个数字。
18,12,28。
林焕这次成绩还算不错,总成绩班级排名18,文科排名12,理科排名28。
她看着手里这张纸,眉毛紧紧皱在一起。
她可以说一直是犹豫的,因为事实与想法不是同一个答案。
“焕哥,你是选理吧。”一旁的诸葛坤凑上来问,似乎觉得她不会说出另一个答案。
“嗯……还在考虑。”林焕的犹豫在语气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她的“嗯”拉了很长很长,就像她用来思考究竟选什么的时间一样长。
“啊?你打算选文吗,我以为你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理科呢。”
诸葛坤这么说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林焕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文科生,当然了,好像也不大像理科生,林焕还是像体育生多一点。
林焕并不知道诸葛坤正在神游,她看了他一眼,思绪也飘向远方。
诸葛坤肯定是选理科的,他平时的表现很明显的说明了这一点,文科就是混,根本就不背,语文英语不算好,理科成绩虽说没好到怎么样,但是至少还拿的出来,这样的条件,又怎么会不选择理科呢。
可林焕不太一样,她的情况有些复杂。
她的文科成绩明显比理科好,这还是在她没有费很多功夫在文科上的情况下,这次的历史成绩尤其的好,林焕看到了名次表历史成绩排名后明晃晃的那个“2”。
语文英语成绩不用说,林焕好似天生的语言能力,让这两个科目一直处于一个比较好的程度。
这样的条件,让林焕有些动摇。
她好好学习理科,相对文科却难以拿到更好的成绩,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吃了理科这碗饭。
但是又面临兴趣的问题,她对历史有兴趣,但对地理和政治没有啊。
又考虑到了以后的就业问题,自己想考的军校和警校本来招的女生就少,文科女生招的就更少了。
林焕在纸条上分了文理两个阵营,不停地向上面写选择那一方的理由,可是越写,发现好像越难抉择了。
“老狗,你选理科吧。”诸葛坤看林焕在忙,又去问离得不远的顾长洲。
“不,文科。”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林焕停住了手中的笔。
“你选文?”林焕嘴张着,迟迟没有合上。
诸葛坤才是最郁闷的那个,怎么一共问了两个人,信心满满地问,得到的答案都和想象中不一样呢。
“嗯。”顾长洲没敢直面林焕的眼睛,只是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毕竟当初说了如果林焕学文就会想她,现在自己却选了文科,顾长洲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背叛。
“你这个成绩去选文,是不是有点不划算啊。”
诸葛坤看了顾长洲的成绩,总成绩第六,理科第八,文科第七,要是自己有这个成绩,肯定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理科,顾长洲怎么会想去学文呢。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在理科班有这个成绩,去了文科班,说不定会更靠前呢。”顾长洲还是低着头,轻声说着自己的理由,他感觉到了林焕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他。
“有道理,这样还能冲冲985。”林焕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接着转过头看自己的纸条。
顾长洲听到这句话,反而有些愣了,转过头看着林焕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么无情,林焕果然对自己没有感觉,苦笑了一下,顾长洲又回头解题,只是心中多了一丝惆怅。
林焕其实不是无情,听到顾长洲要选文时她心中是有些酸涩的,但是对于人家的选择也不好插手,除了祝福还能说什么呢。
他有些一早就知道要去学文的人,比如朝夕相处的舍友,比如一起玩耍的公瑞,但一早就知道他们的倾向,所以也不是很意外。
可顾长洲,她是没想到的。
原来李谋和公瑞说要去学文,林焕还在想要不要也去学文,因为她很舍不得与他们的友情,但同样,她当时又想,顾长洲和诸葛坤都是要学理的,自己同样舍不得他们,就没有把这个本来就很草率的依据考虑在内。
可现在,林焕不打算学文了,他要和林焕一起在理科班挣扎,要走的,反而是顾长洲了。
上课铃打响,大家又恢复到了原来安静的状态。
林焕在纸上写写画画,思绪不经意间走远,想起了一些有关顾长洲学文的苗头。
英语讲座的时候,顾长洲坐在林焕前面,不像周围昏昏欲睡的人,他挺拔的坐着,时不时在纸上写些东西。
语文讲座的时候,顾长洲虽说没有大声与台上的老师互动,但还是小声跟着台上老师的节奏在走,并且在讲座结束时,由衷的说了一句,“语文还是有意思的。”
晚上回宿舍时会拿上政治课本,以前不背的历史意义也会在课间反复复习,地理教辅发下来很久,林焕只见过顾长洲在课间把它拿出来看……
原来,顾长洲学文,是他早就决定好的。
林焕这么想着,又想起了寒假的那句话,当初说自己学文会想她的人,好像才是真正要走的那一个。
世事无常,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一个陪自己玩了三天的气球突然爆炸都会伤心的林焕,坦然接受了要和这个从开学以来相处时间最长的人的离别。
晚上回宿舍,林焕还是给爸妈各自打了一个电话,询问他们是否有对自己选科的建议,得到的答案是相同的,选择自己想选的,爸妈都支持你。
林焕其实是一个很矫情的人。
其实打了这个电话,就算爸妈真的提出了什么不同的建议,她也不一定会接受,因为她一直认为,自己的路就是自己走的,别人的建议只是“听”,不是“听取”,就算走错了,那也是自己的选择。
这样一个看似铁石心肠的人,在听到“支持”二字的时候,感觉眼眶被剧烈冲击了一下,好像有什么液体就要兜不住冲出来了。
笑了笑自己的多愁善感,林焕收起手机,又想往常一样和舍友插科打诨起来。
……
第二天下午邢建最后一节课就来到了教室,并且带来了文理分科表。
“这个表我们传两遍,这节课传一遍,最后一节晚自习再传一遍,晚上快放学时我会来收,还在挣扎的同学,这是最后的时间了,希望大家珍惜机会,选择自己的最终答案。”
往年表刚交到班主任手里就有人想改,邢建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多给一次机会,希望大家交上来的就是最终答案,不要再犹犹豫豫难以抉择。
本来还想多说点什么,又怕自己的话影响到学生判断,邢建在班里踱步了很久,最终走出了教室。
填表的速度决定了一个人的犹豫程度。有的人拿过来就直接写上了答案,生怕耽误自己做题;有的人拿过表来有些犹豫,先传给了后面的同学;有的人拿过表来先把前面人的选项看了一遍,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最终写下了最终的选择。
表传到林焕这里的时候,她拿起了一个硬币。
就像当初和他们玩猜硬币一样,潇洒的抛起硬币,但是这次没有故弄玄虚地露出硬币的正反,抛完紧接着就把硬币放回了口袋。
林焕记得在哪里看到过这样一种方式,说觉得犹豫的时候就抛硬币,目的不是根据硬币正反决定什么,而是选择抛硬币时心中倾向的那个答案。
硬币不是选择的重点,抛硬币只是为了坚定心中的想法。
林焕拿起一旁的笔,认认真真地写下了一个“理”。
要把表传向后面时,林焕看见了那个醒目的“文”。
分科表上有那么多“文”,甚至是空白,都没有吸引到林焕,但那个“文”紧紧抓住了林焕的眼球。
不知道是因为这个“文”是前二十名里唯一一个,还是那林焕再熟悉不过的字体,林焕盯着那个“文”看了很久。
直到后面的同学上手拿表并且低声喊她的名字,林焕才抱歉般地松开了手。
本来林焕还想,最后再珍惜珍惜和顾长洲同班的时光,毕竟同桌那么久,都是有感情的人,以后不再一个班了,说不遗憾是假的。
可没想到,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好像都满足不了了。
“今天咱们调位啊,组长上来抽签吧。”
又到了调座位的时候,林焕组的积分不容乐观,估计又要坐后面了,而李晓霞也将回到她原来的组去坐。
林焕看了看顾长洲选的位置,又是第一二排,老位置不变。
得,缘分至此,江湖再见。
换座位的时候,顾长洲看到林焕也在搬东西,感到不解,李傲他们组也没动啊,她在干什么。
“你去哪?”
“去后面啊,我们组在后面。这个位置得还给李晓霞了,她就要回来坐了。”林焕忙着在桌子里找书,抬起头说完又立马低了头下去。
“为什么?”顾长洲并不会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干脆又选择了这个位置。
“这能为什么啊,歌王那个组这次在最后面,李晓霞眼镜看不大清,就回来了啊。”林焕笑了笑,不明白顾长洲怎么会问“为什么”。、
“走啦,你别老欺负狍子啊,对他好一点。”林焕抱起书,跟着李谋走向教室最后方。
顾长洲的手在空中虚握了一下,只好接受这个结果。
林焕最后一次来确定有没有落下的东西时,顾长洲给了她一张便利贴。
你从未离去。
林焕看着上面的五个字,笑了一下,“怎么了,整的这么感伤。”
“我最喜欢的歌。”
林焕想起来了,这是顾长洲寒假时让自己唱的那首歌。
“哦,明白了,就跟我当时送你纸条一样,不错不错,写的真好,我回去贴我笔筒上,正好我要找东西贴上边的,就用你这个啦。”林焕拿着便利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这纸条是顾长洲本来打算分科时再给林焕的,今天提前给她了。
在一个班里,大多数情况只和周围的人玩,离那么远,估计和分班也差不多了。
“你从未离去。”顾长洲看着后面正拿着胶带粘笔筒的林焕,低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