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汀回来的时候下意识的朝着柜子上面瞥了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纱灯不见了。
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是他失算了,原以为蔚榭被困在纱灯当中,什么事都做不了,想不到竟然能消失不见:“齐商,找纱灯,一定要尽快找到蔚榭,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齐商点点头,扭开房门出去了,蔚汀突然叫住他,目光复杂的望了他一眼,道:“小心些!”
蔚汀发现自己的房门被关上了,不由得皱起眉,他走时明明没有关门,走到门口小心翼翼的推开门,但里面什么也没有。
蔚汀眉头皱的更深了,蔚榭没有躲在这里,那房门为何会关上,一脚踏进房间,正打算再仔细察看一番。整个身子一麻,动弹不得,眼前出现一个人。
比他还高一头的男子,长发及腰,笑着揉了揉蔚汀的头顶:“小汀,睡一觉吧!”
手指点在他的眉心。
巨大的困意袭来,蔚汀拽上蔚榭的袖子,但麻痹的手指过于僵硬,只是触碰到他的衣袖就滑落下去,倒下去脑海中还在想着:他不是出不来纱灯,难道蔚榭又骗了他!
呵!蔚榭总是骗他。
这样下去,他再也不会相信他的只言片语了。
倒下去的一刻,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给抱住了,轻轻的放在床上。
······
蔚汀和蔚榭两人是双胞胎兄弟,但两人长得实在不像,一个高高大大漂亮的过分的是蔚榭,一个瘦瘦小小和蔚榭的一比只能算作绿叶陪衬的蔚汀。
蔚汀和蔚榭长得不像不算,性格上也是南辕北辙,蔚榭性子张扬,若要有人惹得他不快,当场就敢和那人打起来。而蔚汀则是弱弱小小,永远躲在娘和哥哥身后,被人欺负了也不敢轻易声张。
他们只有母亲没有父亲,村里的孩子总是骂他们是野种,拿石头丢他们,此时蔚榭便拿了刀子或者其他的棍棒当做武器,同村里的孩子打起来,除了前几次他输了以外,蔚榭再也没有输过,他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打架的,就连比他高很多壮很多的人都被他打哭了,踩在脚下,高傲的如同君王。
蔚榭身上也不知沾的是谁的血,朝着躲在墙角的蔚汀招手道:“小汀,过来。”
蔚汀才搅着手指头慢慢挪了过去,被蔚榭一把抱在怀里,指着那些躺在地上狼哭鬼嚎的人道:“记住,以后见到我绕着走,再让我听到你骂我们一句,要了你的命。”
彼时发出威胁之声也不过八岁的孩子,脸上凶狠的表情像极了匹野狼,一双眼睛中是不属于孩子的成熟。
蔚汀被吓到了,缩了缩脑袋,想要躲开。明明两人是同时出生,但蔚汀这八年来长得极慢,看上去就像是五六岁的孩童,比发育过快的蔚榭矮了一半。
蔚榭揉着蔚汀的脸颊道:“小汀,不怕,哥哥会一直保护你的。”
一语成箴。
蔚榭的这一辈子便一直护着蔚汀。
等他们回到家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灭顶的噩耗,他们的母亲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失足落进了水里,淹死了。
一具苍白无力的尸身就放在家里的地上,上面盖着席子。
是村里打渔的渔夫发现的,然后叫了村里几个人给送了回来。
蔚榭掀开草席子,地下躺着的女人像是睡着一般,容颜清丽,皮肤细腻光滑,只是摸上去冰冷的古怪。
蔚汀扑在女人的身上哇哇大哭起来,哭到近乎抽噎近乎昏厥,他知道人死了便再也不能相见了。哪怕她这个娘对他们有时候实在严苛,教他们识字读书,稍有不慎便会挨打。
蔚榭抱住哭的不能自己的弟弟,轻轻道:“从今以后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了。”
蔚汀也知道自己就剩蔚榭这一个亲人了,便死死的抱着他,生怕被丢下一般。
等到蔚汀哭累了睡过去后,蔚榭才将人抱在床上,那么小小的一只人儿,蜷缩在一起,两只小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袖,一张小脸尽是泪水。
蔚榭的一颗心都要化了,娘没了,弟弟还在。
这个女人是外来户,来的时候孤身一人,穿的光鲜亮丽,身上的首饰是村民从来没有见过的,但她太过孤僻,不和人说话也不来往,只拿了自己首饰和村民换了间茅屋和一些食物,时间一长,村民也渐渐遗忘了她,除了偶尔出来拿银子首饰换食物基本上就看不见她了,也不知整日闷在屋里面做什么。
没想到过了四个月她居然挺起了大肚子,村里人都以为她偷了汉子才怀了孕,纷纷在暗中辱骂,后来邻居听到惊天动地的孩提哭声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女人临盆了。
这时距她来村子也只是过了八个月,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女人来的时候就有了身孕,只是看不出来而已。
邻居赶忙叫了村里的产婆去看她,简陋的屋子,女人就躺在床上,双腿大开,孩子已经露出了脑袋,她因为力竭生不出来,孩子只能卡在那里,幸好邻居带着产婆来的及时,保住了她和两个孩子的性命。
那是女人第一次说谢谢,但她仍然还是没有告诉村民她的名字。
为了养活两个孩子,女人当掉了所有的首饰和衣服,穿上了粗布麻衣,这么一养就是七年。
从她生产之后,村民也时常给她送些食物孩子不穿的衣服之类的东西,都是放在门口就离开了,女人看见后也不拒绝,默默地收下了。
八年的时间,很多村里的很多女孩变成妇人,容颜不复从前,但女人没有,从她来此到死去,她的容貌一直未变,永远是那么漂亮、雍容华贵。
在村民的帮助下,将他们的母亲安葬了,两个小小的孩子不知该去哪里。
蔚榭仿佛换了一个人,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掉了,只留了一个黄澄澄的铃铛,纹饰繁琐。那是她娘在最匮乏的时候都没舍得当掉的东西。
蔚榭知道那必然是珍贵的东西,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便找了根绳子穿起来挂在蔚汀的脖子上,希望这东西能保佑蔚汀。
他揣着些银钱带着蔚汀离开了村庄,这里才不是他们的家,他们要去别的地方找回属于自己的地方,那个他娘来之前的地方。
虽然女人并没有告诉他们任何有关他们身世亦或是她之前的事,但她每日都会看向西边发呆,一看就是半个时辰。
蔚榭坚信,只要去西边,就一定能找到他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