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商站在门外,数次想将门敲开,但都生生忍住了。
按照以往吵架生气的情况来看,每次先低头的必定是蔚汀,不管多生气,多久不理他,最后总是他找台阶给两个人下。齐商以为这次必定也是这样,但他好像错了。
从到了王府,蔚汀进进出出数次从他身边路过都对他视而不见,哪怕一个人走走停停也不肯说一句让他帮忙的话。
最后将他晾到了深夜,眼睁睁的瞧见屋内的烛火熄灭,蔚汀也没能出来理他一下。
平日里哪怕是骂他也好。
齐商产生的一种浓烈的危机感,蔚汀就是太在乎他了,所以次次都先找台阶下,但这次并没有。
怔怔的看着房门,蔚汀好像……没有那么在乎他了。
齐商站在门前,敲了敲门。
笃笃的声音在宁静的黑暗中格外清晰,但凡不是耳朵有问题的人都应该听见,偏偏蔚汀就没有听见,等了一会屋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齐商第一次做出了人生一大抉择。
撬门。
幸好这只是木门,锁闩插的并不是那么牢靠,被他轻而易举的给撬开了。
齐商又将门给关了起来,房间内又陷入了黑暗中,艰难摸索到床边,一团鼓鼓囊囊的东西就在他手下,刚好摸到的是蔚汀的脑袋。
取出火折子将蜡烛点燃,屋内瞬间亮了起来。
在蔚汀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突然的光亮直接将蔚汀晃醒,睁开了眼睛。
瞧清楚床边坐着的人后,蔚汀直接一巴掌抡了过去,含糊不清道:“滚出去。”
滚出去不太可多,滚到蔚汀的床上可能性很大。
如果放在平时,两个人半斤八两,定多就是僵持不下,而如今,蔚汀右腿有伤,自然是打不过骂不走的。
齐商直接扣住伸过来的手腕,按在了蔚汀的头顶,整个人身子下沉,和他四目相对。
一人平静如水一人眼中跳跃着怒火的火苗。
齐商俯身在蔚汀嘴上啄了啄,服软道:“我错了!”
蔚汀直接咬住了他的嘴唇,恶狠狠的带着发泄,将他嘴唇给咬破了,然后露出一抹讥笑:“错了?你何错之有?我蔚汀就是犯贱,主动的去靠近你喜欢你,而你不开心便可以肆意发泄。每一次吵架冷战都是我先低头,我如果不是喜欢你,何必放下我的傲骨想尽办法的去哄你。齐商,你真他娘的自私……”
齐商直接将蔚汀剩下的话给用嘴给堵住了,太伤了!蔚汀的每一句话都戳进了他的心窝里,是事实也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
齐商贴在他的嘴唇低声道:“我知道错了!有时候明明不是你的问题我却要偏偏怪罪在你头上,是我没有能力将你留下,保护好你,却还要怪罪你的付出。蔚汀!对不起!”
四平八稳的声音在说到对不起三个字时颤抖的不成音调。
蔚汀能听到耳边很微弱的啜泣声,满腔的怒火一瞬间被浇灭了,目光望向虚无的黑暗里。
想想,这算是齐商第一次来主动给他认错来了,因为不存在的事吃了醋发了不该发的脾气,所以认错态度良好,最后还挺没出息的……哭了!
蔚汀叹了口气,这辈子是真的栽在他手里了,一点都见不得这人服软,伸出双臂环抱住齐商的肩膀,笑骂道:“白痴啊!”
因为太怕失去,所以才会胡乱的发脾气吗?
蔚汀笑笑,没想到齐商还挺小孩脾性的,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再不起来,我就要被你压的喘不过气来。”
齐商这才从他身上稍微挪开了点,很快又压了回去,不过这次只是附在他耳边低声了一句:“我爱你,很爱。”
蔚汀一笑,说道:“我接受了,所以以后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吵架冷战,你都要率先认错。”
齐商毫不犹豫的给答应了:“好。”
蔚汀满意了,心情自然很不错,卷着被子往床里面一滚,将外面的位置给腾挪出来,打了个哈欠道:“睡吧!不早了。”
齐商带着一身的寒气一点点蹭到蔚汀面前,含着他的耳垂,鼻息之间的热气全部钻进了蔚汀的耳郭中,弄得痒痒的。
蔚汀按住齐商不大老实的手,说道:“睡觉!”
两人一夜无梦。
第二日下午苏示清就派人过来了,约在今晚去晋香楼见面。
蔚汀自然不可能空手而去,向少司讨要了一个人和大笔银两。
少司没有多问直接给他了。
伍十八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蔚汀,激动的差点扑过去,忍不住问道:“陆公子找我有何事?”
蔚汀说道:“易容,将我易容成另一个人的模样,能做到吗?”
伍十八说道:“可以是可以,但因为脸型有差,所以会有些微区别。”
蔚汀点点头道:“那就成,我需要你把他易容成刈幽的模样。”
“啊?”伍十八惊疑了声,刈幽他不是没见过,要易容起来也很容易,“柳公子不是在天牢里,为何要易容成他的模样。”突然明白过来,“难道陆公子你要去……”
蔚汀笑着拍着他的肩膀,手指抵在唇上:“嘘!按我说的去做。”
伍十八点点头,蔚汀靠的太近,身上的温度仿佛都能感受到,心脏一直乱跳,最后仿佛被蛊惑了一般答应了。
空荡荡的雅间里,就苏示清一个人,下人都被他赶了出去,苏示清看到蔚汀一个人进来的时候,先是冷哼一声,居然在他醉酒的时候趁火打劫,将手里的令牌丢给了蔚汀,“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劲才从我舅舅那里磨来,先说好我必须和你一起进去,”
“等出来我好好犒劳你。”蔚汀笑着说好,苏示清这人就应该顺着毛捋,哄得开开心心,什么都能答应你。
苏示清面色缓了下来,摆手道:“别惹出麻烦来。”
蔚汀称好,但当他提出来要带两个人进去的时候,苏示清差点将桌子掀了,说道:“不行,最多带一个随从进去。”
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蔚汀没有办法,说道:“好。多会儿去?”
苏示清道:“就今晚吧,最后两天恐怕会不安生,守卫的人多了就不好进去了。”
蔚汀笑道:“好,那我去和我的随从知会一声。”
苏示清答应了。
蔚汀颇为郁闷,本来他是打算伍十八和齐商两个人都带过去,让齐商装扮成刈幽的模样,到时候在去往刑场的路上里应外合,完全可以将齐商救回来。
结果,人只能带一个,伍十八是不能不带的,所以只能是他自己装扮成刈幽的模样了。
蔚汀刚把情况说明,齐商就搭上了他的手,朝着他微微摇头,并不想让他去。
蔚汀笑笑,安慰道:“别无他法,我会没事的。”
齐商仍是不肯答应,蔚汀的腿上还有伤在,出了问题未必能保护好他自己。
“别闹,听我的。”蔚汀一把按住齐商的手,在他的掌心捏了捏,压低声音说道:“没事,我相信你到时候回来救我出去的,从少司那里拿的银钱你替我分给那四个护院,有钱好办事,他们也会尽量出力。”
齐商反手握了握他的手,知道劝阻不了他,点头道:“会的。”
一定会让他平安无事。
蔚汀让齐商回去告诉少司一声。
去天牢的路上由苏示清的人带他们去,临出门前,苏示清瞥了眼伍十八,不是上次见到的那个,问道:“怎么了又换了一个?”
伍十八低垂着脑袋,乖巧的跟在蔚汀身边,时不时上来给蔚汀搭把手,让他走的不是那么艰难。
蔚汀笑道:“誉王的人,可不是说要回就要回,我哪里能忤逆他的意思。”
伍十八说道:“能怪谁!是你要去给誉王当幕僚,虽说仕途平坦,但终抵不过做主子来的痛快。”
蔚汀但笑不语,没多想为何一个镇南侯爷的世子会有这样的一番感叹。
苏示清亮出自己的令牌,守在天牢外的人赶忙笑着拱了拱手道:“原来是世子爷,李尚书已经和我打了招呼,世子爷请随我来。”
话都不用多扯,人就被领进了天牢。
跟在最后面的伍十八被一道冷喝声给叫住了。
伍十八手中提了一个食盒,守卫的人却不然带。
走在前面的苏示清闻声扭头来看,问道:“怎么回事?”
蔚汀说道:“我给刈幽带了些饭菜来,想最后再送他一程,没想到不让带进去。”
守卫的人也是一脸为难,“世子爷,这是规矩,不让人带东西进去。”
苏示清看了眼蔚汀,发现那人正期许的望着自己,咳嗽了声:“通融一下,不可以的吗?”
那领头的人也知道苏示清的身份,并不太想得罪人,便对着身后的人说道:“将食盒拿下去好好检查检查。”
算是答应了。
苏示清也不能再说不好,让他检查去了。
里面就放了几碟菜一壶酒,守卫的人又将食盒还给了伍十八。
三人才被领着进了天牢。
蔚汀借口自己的腿脚不好,故意走的很慢,天牢里果真是守卫森严。
最外面是一圈的高墙,有人守着,进了里面,同样还有人守着,足足开了三道门,才见到了刈幽。
周围的牢房里没有人,这里就只关押了刈幽一个人。
伍十八给带他们进来的人一锭银子,笑道:“请大哥喝酒。”
“长话短说,就半个时辰。”那人暧昧的笑了笑,拿着银子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