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陷入昏暗，拂云来到床边，一把抱住凌寒舟。
男人抓着她的手，想说自己没事了，却感觉到她胸膛在颤抖，情绪激动，或者说是崩溃。
“是不是被吓到了？”凌寒舟环住拂云的腰。
“嗯，被你吓到了。”拂云撒了个谎。
没告诉他，他好友做的那些事。
凌寒舟愧疚难耐，沉声安慰：“这么大个人了，怎么比阿景还哭得厉害。”
“我就是觉得特别不值。”
凌寒舟微微一愣，不会是说，花那么多精力救他不值吧？
转瞬，他摇摇头把这奇怪的想法甩出去，她了解的李拂云，不会是那样的人。
“什么不值？”凌寒舟问。
拂云却没有回答，只是说：“你没事就好，回来时看到你呆愣愣的样子，把我吓坏了。”
“对不起，是我不够强大。”
眼前一场厮杀，就让他想起小时候那永远忘不了的经历。
那段时间，天都是黑的，眼前，全是红的。
每回睡醒，都会看到身边的人又倒下了、走散了……
“刚才，我真的崩溃了，脑子一片混沌，我想到了娘，哥哥，祖母，还有死在殿前的祖父。”
“祖父走得早，多轻松，若叫他跟我们一起逃亡，不知道他会心寒成什么样子。”
“我恨自己没本事，听信了爹娘的安排……”
“半道上，爹带着我，娘带着哥哥，我们兵分两路，引开追兵，当时，我偷听到他们说，两个孩子总得保下一个。”
凌寒舟声音哽咽，“我不愿意走，爹娘就说，咱们只是暂时分开，兵分两路……”
“懂，我都懂。”拂云抚摸着凌寒舟的后脑勺，“追兵都去追哥哥和娘了，对吧？”
“是娘和哥哥骗了我们，追兵是他们故意引开的，分开时，他们就抱了必死的决心……”
真正的做了母亲，拂云才能理解父母给予孩子的爱，能有多沉重。
“好了好了，不想了，都过去了，咱们的未来一定是好的。”拂云安慰着凌寒舟。
“刚才，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整个人是浑浊的，我知道周边来来往往有很多人，可是，什么都听不见……”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孩子们都很好。”拂云用额头抵住男人的额头，看到他猩红的眼睛，实在不忍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
——今日，忠勇侯府发生的事，江陵王都知道。
只是安慰他，好好休息，事情已经过去了。
凌寒舟哪里能够安心休息？
平复了心情以后，就让拂云带他去看馒头。
那个孩子救了阿景，是凌家的救命恩人，一定要好好安葬。
拂云没有拒绝，叫了石斛进来帮忙。
凌雪跑来，一直等在门外，看到凌寒舟，担忧地问他有没有事。
凌寒舟笑着安慰，牵着小丫头的手，“我们一起去看馒头哥哥。”
“馒头哥哥？”凌雪偏着脑袋。
当来到前面的院子，看到躺在地下的白布时，凌雪愣在那里。
“爹爹，你在开什么玩笑，馒头哥哥跟光头叔叔一块去娇绮花楼挣银子了呢，他还说等发了工钱就给我买好吃的。”
虽然这有点残忍，但凌寒舟还是将实话都告诉了凌雪。
小丫头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死别，尽管那个人并不是经常跟她一起玩，她依然觉得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