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府门口车水马龙,几乎所有的安阳名士都来了,毕竟燕家和茹家这两大安阳富商每年一度的琴师比试在安阳城还是很受瞩目的,何况燕家这次号称聘到了皇家御用乐师。
茹烈引着歌殇进入内堂,内堂已经坐满了人,坐在最上席的是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应该是安阳郡守,右边是一个和燕翎长的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应该是燕家家主燕霸。左边的一位是一个年轻的有点夸张的俊秀少年,不知道是何身份,竟可有如此待遇。观堂下之人神色,无人不服,歌殇心中暗暗称奇。
午时到了,燕霸道,“今日为我燕家和茹家一年一度的琴师比试的日子,这位是我府上新聘请的歌夜王朝皇家乐师齐老。”
一位须发尽白的老人点头示意,神情倨傲。
在宫中,他是个不入流的角色,入宫二十年,才习得乐阁第五层最简单之曲,别说歌弘帝了,在皇族其他成员面前演奏的机会都没有。出了宫,便被人当宝一样抢,毕竟能习得乐阁第五层之曲,在歌夜也不出百人。
“老茹,你们家的乐师呢。”
“这就是我们家的乐师,雅岚。”
全场的视线顿时集中在歌殇身上,有倾慕的,有嫉妒的,更多的是不屑的。
“雅岚?是西域人吧,西域人怎么会知道我们中土琴艺之精髓,况且这年龄,都可以给齐老当孙子了。就算从娘胎里开始练都不会超过齐老的。”
在场之人纷纷附和,只有那个坐在上席的年轻少年,拿着扇子,笑而不语,颇有兴致的打量着歌殇。
“开始吧,你先还是我先。”既然别人不客气,歌殇也没必要客气。
“竖子无礼,老夫今日就让你悔的一辈子都不再弹琴。”
齐老一曲奏罢,得意地看向歌殇,本想看到其一脸吃惊的样子,没想到歌殇脸上尽是嘲讽之色。
“齐老,你只有乐阁五层初期的琴艺却非要演奏五层后期的《兰亭迷梦》,结果导致纰漏百出,你刚才那曲共谈错一十七个地方,是么?”
齐老面色惨白,对方竟然知道乐阁之曲,还能听出自己弹错的地方,说明对方的琴艺早已超过五层后期,“你是何人,竟会皇族乐阁之曲。”
“我外公当年也是皇族御用琴师罢了。”
“到我了,齐老你听好了,”歌殇望着齐老,脸上笑意更浓。
歌殇弹的是乐阁第七层最难的几首乐曲之一的《噙雨情》,齐老当年也只是听过顶级乐师乐倾弹奏过一次,此曲歌夜能弹奏者除了乐倾就只有歌弘帝了,这少年究竟是何身份,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琴艺,莫非乐神下凡?
乐神下凡!?齐老突然想到了什么,在皇宫就听闻二皇子歌殇紫发蓝瞳,出生时便哼着乐曲,被誉为乐神下凡。紫发蓝瞳,面前的少年也是紫发蓝瞳,看这年龄,应该和歌殇差不多,莫非。。。
齐老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太。。太”齐老还未发出“子”字,感觉嘴巴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来。
“齐老何必行此大礼。”歌殇上前扶起齐老,在其耳边轻声说道,“替我保密。”、全场哗然。
燕霸有点气愤的说,“齐老你这是干什么。”虽然听出歌殇和齐老的琴艺不是一个层次的,但齐老这么失态,感觉面子上很挂不住。
“太。。雅公子琴艺惊人,老夫认输,燕老爷,老夫愧对于你。”说罢便向身旁柱子撞去。在宫中受了二十年的冷落,本想出宫以后找个大户人家做个琴师好安度晚年却弄的这般结局,齐老想自寻短见也是不算出人意料。
齐老还未撞到柱子便被一股内力包裹着,拉了回来。
那个坐在上席的少年收起扇子,缓缓走向齐老道,“齐老何必如此,并非齐老琴艺不精而是雅公子实在是旷世奇才,齐老败了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我们江湖中人切磋比试是常有之事,如果比试失败就自寻短见,恐怕我们江湖中人现在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秦少盟主教训的是,老夫冲动了。”
秦少盟主,原来是南宫口中的禹剑盟少盟主秦雨轩,果然长的一表人才,气宇非凡,举手投足散发着王者气息。
“老燕,既然是我们赢了,那小女的婚事就此作罢。老夫那天喝醉了酒,竟然答应你这等荒唐事,拿女儿的婚事做赌注,真是老糊涂了。”茹烈吊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要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失言毁了女儿的终身幸福,他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今日比试是老夫输了,各位请到后堂稍事休息,待老夫安排酒席招待各位。”燕霸虽心有不甘,无奈此次斗琴确实输的彻彻底底。
秦雨轩拉着歌殇坐入角落单独的一席。
“我喜欢安静,人多嘈杂只会影响我的心情和思绪。”秦雨轩晃动着杯子里的酒道,“太子殿下,我知道你也喜欢安静。”
歌殇一愣,呆呆地看着秦雨轩。
“不要惊讶,我会替你保密的。不然今日在内堂,齐老差点叫你太子,是我用内力堵住了他的嘴。太子,我们其实见过面的。”
“怎么可能,这是我第一次出宫。”
“你出不了宫,但是我进的了宫,我们禹剑盟已经和歌夜王朝交好十五年,每年入朝觐见,我十岁那年和爹进宫的时候见陛下的时候就看到了你,也许你当时弹琴弹的太投入了,没有看到我,你的发色,你的容貌实在太过独特,以至于七年之后,我还记忆犹新。
“别叫我太子,叫我歌殇吧,太子这个充满血腥味的称呼只会让我感到厌恶,权力就像一座城,城外的人渴望着权力,占据这座城,城内的人拥有权力,却失去了自由,时刻担心城外的人攻进来,这样做人好累。”
“这是宿命,有些人一生下来就要背负着权力的枷锁,你甩也甩不掉,你我都是这种人,既然甩不掉,不如坦然面对。舞落的消息,我已经派人追查了,相信不出半月便会有消息。我们禹剑盟虽然比不上第一情报世家晓家,但想找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为何如此帮我。”歌殇的眼中依然保持着警惕的神色。
“我们禹剑盟本来就与歌夜交好,你是太子,是歌夜未来的帝王,而且我觉得我和你很像,于公于私,我都没有理由不帮你。”
“哈哈哈哈,有好酒竟然不叫我,真不够兄弟。”南宫挂着他的招牌笑容走了过来,“少盟主你也在啊,本来还想让雅兄弟有空去我们总舵见你,没想到你们自己见到了。”
“南宫大哥,其实我不叫雅岚,我叫歌殇,怕身份暴露引起不便,一直瞒着你。。”
南宫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歌殇?太子殿下?我早该想到,这容貌举止气质,这琴艺,也只有歌夜皇族才具备吧。”
南宫看见茹梦诗时不时的往这边看,道“太子,你看茹姑娘一直往这边看,想必是一直记得我昨天在酒楼上那句待你战败燕家乐师,替你去她家提亲。可是你太子的身份。。你们皇族只能娶舞家的人,这下颇为麻烦。”
“我只能负她了。”
“呵呵,都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啊。我当年和哥哥同时爱上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也爱着我哥哥,我那时候年少气盛不懂得放弃,约定和哥哥决斗,谁赢谁娶她,后来我失手杀了哥哥,她在哥哥尸首边上殉情,我死也忘不了她殉情前那怨毒的眼神,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般,那种被心爱的人憎恨的感觉,比凌迟千遍还难受。我就在那是离开了南宫家,每日嗜酒,后来遇到了老盟主,一番开导之后幡然醒悟,成为十八地剑之一。”
“我这是怎么了,今日是应该高兴的日子,尽说些不开心的事情,该罚该罚。”南宫自斟了三大碗,举碗豪饮,眼角隐约有泪水闪现。
那一日,南宫醉了,口中反复叫着霓嫣。
霓嫣,是那个女子的名字吧。
歌殇终于明白南宫为何如此嗜酒,南宫是想在醉后梦里见一见霓嫣,哪怕只是在梦里,哪怕看到的仍然是那怨毒的眼神,哪怕看到的是她和哥哥的无限旖旎。
爱一个人至此,天地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