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夜历五百零一年,帝都弥岚阴雨八月不休。五月二十夜半,二皇子降生于雅乐宫,适逢西南洪水,百姓丧失数十万,镇国将军宫涓病逝,举国哀悼,歌弘帝为二皇子取名殇,悼念死去的百姓和大将。
传闻二皇子殇殿下紫发蓝瞳,出生时哼着乐曲,民间皆传闻为乐神转世。歌弘帝甚爱之,为之调工匠数万,修建溯乐宫,其豪华奢侈程度直*歌弘帝寝宫风乐宫,足见歌弘帝对其疼爱程度。
歌夜历五百一十七年,六月初七,北方蛮族入侵。镇北将军商冉告急。
颂乐殿里是令人窒息的寂静。“四年之间,蛮族入侵三次。实在是欺我歌夜朝中无人。此次来犯,两个月占领北方九郡的四郡,势如破竹,若照此下去,三月之后即可兵临帝都,卿家可有良策?”歌弘帝言语间带着丝丝怒意。
“臣愿领兵前往!”原镇国将军宫涓之子宫傲犹豫再三,挺身出列,单膝跪下对歌弘帝作揖,汗水在从额上蜿蜒流下,踉跄坠地。
歌夜王朝五大家族世袭五大将军爵位,此五大家族分别为宫、商、角、徵,羽。
宫家世袭镇国将军,为五大将军之首,商家世袭镇北将军,角家世袭镇南将军,徵家世袭镇西将军,羽家世袭镇东将军。
五大家族之中,宫家势力最大,其原因不只是因为镇国将军是为五大将军之首,还因为其手握帝都重兵及皇宫禁卫军,总兵力接近四大将军总和且皆为精锐。
歌夜开国君王歌悯帝戏称,若宫家一反,则王土皆姓宫也,足见宫家实力之强。
但歌夜王朝建国五百余年,其余四大将军反叛多次,甚至有2次是四大将军一起反叛,宫家却从未动摇过忠心。平定了一次又一次反叛,反叛的结果就是其余四大将军不断被削权,与宫家的实力差距越来越大,但奇怪的是四大家族尽管反叛多次从未被灭族或者是剥夺将军头衔。
也许是知道自己和宫家之间的实力差距,一百多年来歌夜王朝没有再发生过四大将军叛乱的事情,而对于宫家彻底忠心的原因,以及历代帝王对四大将军反叛的宽厚处理的秘密,只有历代君王,以及宫家,舞家家主所知晓。
舞家和五大家族一样,为歌夜王朝开国功臣。与五大家族不同的是,五大家族皆为骁勇善战之辈而舞家历代家主皆为文弱女子,但其地位却远超其他四大家族,甚至位于镇国宫家之上,这点成为四大家族反叛的重要原因。
他们自认为为王朝戎马一生出生入死地位却始终低于一介毫无功绩的女流之辈,心有不甘。历代君王知此原因,却一直未减少对舞家的重用。
另外,王朝历代皇后皆来自舞家,选舞家每一代舞技容貌最出色者进宫为后。舞家历代和歌夜皇族联姻,舞家善舞技,皇族善音律,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镇国将军勇气可嘉,实为我王朝之幸。可惜年纪尚浅,战场实战经验不足,不适合前往。陛下,还是让老臣前往吧。”歌弘帝的哥哥--歌轩王依然保持着以往的平静淡淡说到,眼里散发着掩饰不了的阴鸷。
“歌轩王年近五十,此战万一有所损伤,实为王朝的巨大损失。宫将军然年纪尚浅,但宫家世袭镇国将军,五百年来英才辈出,宫将军之父宫涓老将军更是文武双全胆识过人。当年就曾率数百骑破蛮族五万大军,斩杀蛮族可汗、部落酋长一十七人。使得蛮族二十年不敢南下。所谓虎父无犬子,若歌轩王仍不放心,尽管可以让代镇南将军和代镇东将军辅佐。”舞家家主舞湮颔首笑道。
由于除了镇国将军以外,其余将军长年驻守边疆。偶尔回朝觐见天子,所以将家族嫡系长子留于帝都,是为代将军。其实也就是作为人质寄于帝都,防止四大将军反叛罢了,美其名曰代将军.尽管人质在手,历代却不乏四大将军不顾自己儿子死活,发兵反叛的例子。两百年前,镇东将军反叛兵临帝都,镇东将军之子在帝都城门之下被处以凌迟,被剐之肉喂了秃鹫,镇东将军却神色不变,依然下令攻城。在权力面前,亲情竟然脆弱的如此不堪一击。
“陛下,老臣虽已年迈,愿去当使节让蛮族退兵,远胜过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如若蛮族冥顽不灵,就让老臣这把老骨头填了他们的刀!”
“蛮族皆为不可开化之辈,若能晓之以理,何来于我帝国数百年不间断的战争,此等贱民,唯有灭之,方能安稳!”宫傲据理力争。
“宫将军年少气盛,刚当上镇国将军急于立功的心情老夫懂,但不是所有事都是武力可以解决的。老夫愿前往前线与蛮族和谈,若蛮族不退兵,再请宫将军带精锐剿灭,恳请陛下恩准!”歌轩王的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众卿家可有异议?”宫傲欲语,却被舞湮眼神示意,愤愤退下。
群臣退朝之后,歌轩王一脸冷笑经过宫傲。擦身而过的刹那,轩王在宫傲耳边说道,“庶子也敢争宠?老夫带兵杀敌之时,你还在娘胎里呢。”看着宫傲涨红的脸,仰天大笑,缓缓走出颂乐殿。
宫傲非正房所生,为宫家第三子,只因其余兄弟都死于对蛮族战争,实在无人继承家主之位,宫傲才由此获得家主位置。但宫家家族内部基本都不服他的家主之位,所以宫傲才如此急于立功,稳固自己的地位。
“老不死的!我迟早把你挫骨扬灰!”宫傲望着轩王的背影恨恨地说道。
二更,雅乐宫,夜静的让人不安。
“弘,今日早朝你断然拒绝让宫傲出征,选择让轩王和谈。宫傲继承家主位置不久,年轻人血气方刚,是不是对他打击太大?”皇后舞汐略带忧虑地问道。
“年轻人需要磨磨锐气,他现在很缺乏韬光养晦和隐忍。宫家历代为我朝之支柱,所以宫家家主计谋、心智、武功都必须是万里挑一,方能保我歌夜永安。况且连年战争,国力也有点空虚,若皇兄能不费一兵一卒退兵,也是帝国之福啊。”
“只是弘,这么多年你都给予轩王极大的权力和信任,你就不怕轩王反叛么?毕竟当年的事情,你确实做的也不对。”
“我那样做也是为了歌夜的未来着想,皇兄是顾全大局之人,相信他会了解我的苦心的。”
飘渺的琴音自溯乐宫传来,弥漫着整个雅乐宫,“是《梅花落》。这首是我们乐阁第六层里最难的几首乐曲了,想我当年习得此曲,已是二十有七。殇儿真是天纵其才,十七岁便能弹奏此曲,实乃我朝之幸。”
歌夜王朝崇尚音乐,历代君王均为皇族中音乐天赋最强之人。皇宫后宫有乐阁,共7层,越往上面的楼阁存放的乐曲越难。歌殇方才弹奏的梅花落是乐阁第六层最难的琴曲之一,此曲举国上下能弹奏之人不出10人,歌夜王朝的武功独树一帜,以乐催气,以声伤人。皇族平时武器虽为剑,但最强的武器是琴,以琴音伤人,配合国琴绝音琴和国曲《祭悯》。其威力可毁天灭地诛杀万人!可惜此曲颇为艰难晦涩。建国五百余年,只有开国帝王歌悯帝和中兴之帝歌渝帝习得。当年蛮族兵临帝都城下,歌渝帝城门之上,一人一琴一曲诛杀蛮族三十余万。歌渝帝也因此油尽灯枯元气大伤不久后驾崩。
“弘,我们岁数都不小了,是否可以考虑立太子之事?”
“八月初五,是我四十六寿辰。届时大宴群臣,顺便将立太子的事情定下来。”
“陛下,我们去看看殇儿吧。二更了还不睡,这孩子对琴曲如此痴迷,但也不能累坏了身子。”
“善,来人,起驾溯乐宫。”
歌殇纤细修长的手指如蝴蝶般在琴上跳跃,紫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随着双手的跳跃,不停的摩挲着琴弦。似乎是太过投入未曾注意歌弘帝和舞汐后的到来。乐曲越发得近了,弥漫在夜色里。那曲子如同水一般漫开来,仿佛有形有质,粘稠的、深陷的“殇。。。。”传令官未曾叫出声便被歌弘帝低声喝止“殇儿,你瘦了。”歌弘帝怜惜的抚摸着歌殇的脸,“练琴也要适度。来人,去我寝宫把西域进贡的沁魂香拿来。殇儿,此香有助于你安心宁神。”
“谢父皇!希望父皇也给大哥三弟也送去点,我看他们最近精神也不太好。”
“你们兄弟和睦实在是我们帝国之幸。我歌夜王朝历代多少皇族是死于权力的斗争。钩心斗角的血味,穿越了那么长时空,依然浮动在父皇的口鼻之间。想父皇当年。。”
“陛下,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宫吧,让殇儿早点休息。”舞汐后似有意又似无意的打断了歌弘帝的话“起驾,回宫。”歌弘帝似乎意识到自己差点说出不该说的话又似乎勾起了某段回忆一脸阴沉的转身“恭送父皇母后。”
“三皇子,陛下皇后今晚又去二皇子那去了。这已经是本月第四次了探望二皇子了,而且还赏赐了西域贡品沁魂香,陛下已经两个月没有来看过殿下你了,而二皇子。。”
啪的一声,传令官捂着嘴角怯怯的后退了几步。
“我是不受宠,我又不是长子,又不是嫡系,又对音乐没有天赋。我到现在连乐阁第三层的都没有练完,你要是觉得跟着我没前途,你死去跟着歌殇啊!还不快滚!别在我这惺惺作态。”
歌夜王朝有三名皇子。大皇子歌朦,为舞汐皇后所生,嫡长子,十九岁,生性放荡不羁但为人正派,且十分疼爱下人和两个弟弟甚得人心。二皇子歌殇,为舞汐皇后所生,十八岁,不问世事醉心于琴曲,但待人温和,人心不输于歌朦。三皇子歌郁,为一妃子所生,十七岁,极其工于心计,由于是庶子,从小被宫里人歧视,心理阴暗扭曲。
“三皇子,小人虽然无能,但也知道忠心两个字怎么写,小的看着三皇子长大的,跟了三皇子十五年,不会背叛三皇子的。据探子密报,八月初五,陛下寿诞,大宴群臣,届时会在殿前测试,选出太子。三皇子你也知道王朝的选太子方式,听过二皇子已经习得乐阁第六层最难乐曲,这样看来我们实在没有把握。”
“没事,太子就让歌殇先当会,我会慢慢挑起歌朦和他的矛盾,到时候他们一死一被贬,太子之位就是我的了。”平息了盛怒之后的歌郁又恢复了平时的阴郁和心计。
“可是二皇子大皇子对皇位都不是很有兴趣,怎么挑起他们的矛盾?”
“等。我就不信他们的心中没有一样共同喜爱的东西。只要是人心,总会有欲望的。我,就在等这个东西的出现。”
夜,阴沉的像能吞噬一切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