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叶子衿心中鼓声响震天的时候,前排慕易曦清越的声音传过来:“子衿的身世会很快弄清楚的,而她毕业,还要等四年半。但我坚信,子衿毕业后,我们一定会顺利结婚的。”
顷刻,车里安静了下来。
叶子衿的心也安静了。
他这是安慰我吗?叶子衿在心里问自己。
似乎听到了叶子衿的心声,慕易曦又说:“我相信我的父亲,相信他不会违背慕家的家规的,更相信他不会背叛我母亲的。”
我相信我的父亲。
这是多么慈悲多么美好的的一句话啊。
慕易曦相信他的父亲不会做对不起他母亲的事,也就是说,他认为他的父亲和林璎珞不会有任何交集。
他是何等聪明的人,叶子衿能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只是,他决不认为他和叶子衿有血缘关系。
他坚信,慕家世代忠良,他的父亲作为慕家的后代,绝不会做出那种违背天良贻害后代的罪孽。
“我和子衿不可能有血缘关系的,否则的话,祖父也不会让我和她订婚的。”慕易曦直接把话挑明了说,他说得很笃定。
莫名地,叶子衿放心了。
只要她和慕易曦没有血缘关系就是最大的善果。
虽然慕易曦从一开始就嫌弃她是村姑。
但她从看见慕易曦的第一眼就对他有了别样的心思。
一年前,在叶家湾第一眼看到慕易曦的时候,她就被这个英俊干净的男子给迷住了。
虽然当时的慕易曦伤痕累累,但他身上的那件衬衫,除了血迹,没有一点点穿脏污的痕迹,雪白雪白的。
她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干净的人。
从那个时候,她就执念于慕易曦,就像执念于将林璎珞的病治好。
但她从没有想过和慕易曦和有什么结果,她只是沉醉在这个男子的美好中。
谁料到,她和他竟会在一年后订婚。
一丝儿甜蜜在叶子衿的心头荡漾开来。
却不料,叶一尘却忽然说:“还是等查清楚了再说吧,凡事不能过早下定论,若不是,更好,若是,早一点知道,会避免很多不幸的。”
骤然间,一直开得平稳的车忽然颠了一下。
无疑,叶一尘的话让慕易曦分神了。
“一尘,别乱讲话。”叶太太责备叶一尘。同时,她不解地看了一眼叶一尘,平时,一尘话挺少的,也不怎么管别人的事情,今天是怎么了?
原因,只有一个。
一时间车内的空气有些压抑。
叶子衿就问林璎珞要不要喝水要不要上厕所。
林璎珞表示要上厕所。
慕易曦就将车停了下来,并且很快地帮着叶子衿将林璎珞的轮椅搬下车。
叶太太要帮忙,叶子衿说自己可以。
看着单薄的叶子衿独自将林璎珞推到了树林背后去,叶太太颇有感触,很赞赏地对叶麟说:“我倒希望你有这么一个闺女。”
叶麟说:“这孩子太苦了,但愿她以后能生活得顺心一些。”
这话,似乎是说给慕易曦听的。
等叶子衿推着林璎珞回来坐好后,几个人都很沉默。
车开了一会儿,叶一尘忽然打破沉寂,提议道:“我们来唱歌吧?”
也不等众人表态,他率先开了头,用闽南语唱道——
在车窗
来看着
故乡的灯影
…………
是叶启田的《重回故乡》,很应景。
叶子衿听过的歌很少,虽然听不出叶一尘唱的是什么,但却十分惊叹叶一尘的嗓音。
“真好听。”她忍不住夸赞道。
得到叶子衿的夸赞,叶一尘唱得更有感情了。
他的声音是那般的铿锵有力,醇厚饱满,很有男子的气概。
一曲末了,叶子衿刚想赞扬几句,却听慕易曦也唱了起来,竟也是闽南语——
为你提出男儿的本性
一心一意打拼为前程
为你现出男儿的真情
一心一意伴你过一生
靠我的双手,靠我的本领
创造美满的家庭
用我的人格
用我的生命
向你保证,我对你的爱情
…………
同样是叶启田的歌,歌名是《男性的本领》,但相比叶一尘,慕易曦的声音更加醇厚成熟,其中还夹杂了些许沧桑,听起来更为动人。
直到慕易曦唱完,叶子衿都没说话。
车厢里一下子安静地如同上古时期。
而这安静,恰似最高的褒奖。
因为,慕易曦的歌声,根本不能用好听不好听来形容,那是直击灵魂的力量。
片刻,叶一尘又唱了起来:
浏阳河弯过了几道弯
几十里水路到湘江
江边有个什么县那
出了个什么人
世界把名扬,啊咿呀咿子哟
这是是一首男女合唱的经典老歌,曲调是那般的欢快俏皮,叶一尘唱着,望着叶子衿,眼睛里似乎有一片海。
很明显,叶一尘希望叶子衿和他一起唱。
他相信叶子衿会唱这首老歌。
也确实,叶子衿会唱这首歌,不但会,而且很熟练,因为张花花有一盘歌曲磁带,上面有这首歌,而张花花最爱唱的就是这首。
这歌,让叶子衿忽然就想起了在叶家湾和张花花一起在山里劳动的场景。
她真的有一种想要唱起来的冲动,但不知为什么,瞥见驾驶室慕易曦那高大挺拔如帝王般的背影,她没有唱。
渐渐地,叶一尘的歌声变得伤感起来,叶太太不免担忧而又心疼地看着他。
儿子的心,哪怕是极微妙的一点变化,做母亲的也听得出。
但她没有责备叶一尘,而是和叶一尘一起唱起来。
唱过这首,叶太太又唱了一首英文歌曲《The Sound Of Silencs》
之后,叶一尘再没有提唱歌的话,一路都是沉默。
当天,几个人在旅社住宿了一晚,在第二天的下午,他们就到了叶家湾。
在叶子衿的指引下,慕易曦把车开到了叶家大院。
下车后,叶麟神情凄凉地看着满目荒草的院子。
那一瞬间,原本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他,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
自从刘翠莲服刑,叶贤就和叶子南一起去城里打工了,这几个月没管,荒草长了有半尺来高。
屋子没人住,就会以极快的速度破败下去,何况,这叶家大院,原本就是七几年建的旧房子。
那破败的速度就更快了。
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形容的就是眼前的这番景象吧。
兔子确实钻在了狗窝里,狗早就不见了踪影;院子里确实生出了旅生的谷子,还有许多的苦菜,但都已经干枯。
叶家大院原本是叶家湾最气派的院子,现在却成了最破败的地方。
望着眼前这番景象,叶子衿的心比叶麟还要难受,这是她孩童时期最美好的所在,在这院子里,爷爷教给她识别各种草药;在这个院子里,爷爷给病人诊脉的时候,教她摸脉。
那样美好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让她怎能不伤感。
军用越野车,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开到叶家湾,一下子就引来了很多村民的围观。
得知是叶麟回来了,村民们更是惊叹不已,他们都以为这个消失了二十多年的小伙子早就死了。
但看到叶太太和叶一尘,得知他们是叶麟的妻子和儿子,村民们更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叶麟的妻子不是林璎珞吗?难道叶麟停妻又娶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