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哥?宽哥??我到了。”肖仁的呼唤声从屋外传来。
方启宽发出一声讥笑,随后低语道:“启宏,别动,别出声啊。”
张启宏用没有回应对哥哥的要求做出了回应,随着书房陷入一片寂静。房外的脚步声也变得清晰起来。踢踏踢踏,肖仁的脚步带着木板的滋滋声逐渐靠近书房。
“宽哥?宽哥在吗?宽哥?”
肖仁说完这句话后,张启宏听到的是书房门推开的声音。随后便是肖仁发出惊恐的尖叫,那尖叫声仿佛召唤来了夜风。一阵凉风吹入屋内,窗帘随风起舞,窗台上的DV机亮着的红色光点,宛如一只魔鬼的眼睛,冷冷地监视屋内的一切。
‘砰’,张启宏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肖仁踉跄的声音。随着肖仁逃窜的动静远去,方启宽再也没有憋住,放声大笑起来。
听到方启宽的笑声,张启宏也从那狭窄的椅子地下抽身出来。
“哈哈哈,笑死我了,你看到没。”方启宽说完,从暗格中站了起来,兴奋地掏出自己户外用的单筒望远镜,走到窗边观察起小区大道。
“哎对了,启宏,帮我看看视频录上没。”方启宽的眼睛没从望远镜头前移开,生怕错过肖仁胆怯的模样。
“哦。”张启宏应了一声,随后拿起摆在窗台上的DV机看了看屏幕界面,“还在录,帮你关了啊?”
“哦,好。”方启宽漫不经心地应道,注意力仍然放在窗外。
张启宏停止了录像功能,注意到DV机的满格电量,心中生出一丝好奇。他心想自己哥哥或许经常有用到这台旧设备,出于好奇心,他点开了视频储存界面。
其中并没有太多视频文件,最长的一段视频时长大约5分钟,录制于10年前。张启宏下意识地点开这个最长的视频文件,他就像打开了一只潘多拉魔盒,魔盒里的内容,击碎了他的心智。
视频里是一个女人,衣衫不整,正在被视频拍摄者压在身下性侵。女人全程都很抗拒,不断地推搡着视频拍摄者,而每一次推搡都会换来一记抽打。为了更好地制服女人,视频拍摄者暂时将DV机放在地上。此时视频也录到了视频拍摄者,拍摄者戴着一顶摩托车头盔。只见这个头盔男抓住女人的手,硬生生地将女人的手掰到一旁,女人的手掌出现了不自然的弯折。
张启宏虽然没有打开DV机的声音,但他仿佛听到了女人的哭声和叫喊声。
而这个女人,张启宏再熟悉不过,自己的青梅竹马,哥哥的妻子,曾经自己最交心的朋友。
“这是什么!!!”张启宏无法再继续看下,他停下视频,直视着方启宽。
“什么什么?”方启宽瞥了一眼自己弟弟,看到张启宏手里DV机的画面停留在自己熟悉的视频上后,表情有些发虚,“哦,被你看到了啊。”
“这是什么啊!!!这是紫言?这戴头盔的是谁啊?!”张启宏怒吼着,对于这个问题,他心里当然有答案,但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方启宽依旧看着窗外,但是原因和刚才已然不同。他不敢正视自己弟弟的眼睛。
“哎你看,是肖仁,哈哈哈。”方启宽从望远镜中看到了小区大道上肖仁逃跑的身影,借机岔开话题,“这肖仁,今天都穿着奇装异服,就他穿了件白衬衫,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在问你话,是不是你!?”
“哎是是是,烦死了。”方启宽故作不屑地说着,随即转身走回暗格那边,捡起刚才留在暗格里的手机,背对张启宏,自顾自地说着,“对了,该给肖仁打个电话,不然待会他报警就麻烦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在想什么啊!你凭什么这样对待她!!!”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她那会儿不想跟我谈了。我想这可不行啊,我碰都还没碰过,所以就来硬的咯。”
张启宏听后没有说谎,他理解不了自己哥哥语言里的内容,无法理解自己哥哥的所作所为。
方启宽在手机通讯录中翻找出肖仁的电话号码,嘴上又说道:“这么一搞,她立马就老实了。其实紫言真不错,人漂亮,身材也好,家境还不错。我当时就想,这么好一女的,总不能碰都没碰就分了吧。起初真没想到结婚这么远,但现在跟她结婚了,她也没什么损失。”
“女人,不是男人的战利品!”
方启宽不屑一顾地“切”了一声,他在这方面总觉得自己弟弟很天真,回想起自己这些年的艳遇,他淫笑着嘟囔道:“不是战利品,那是枕边玩具咯。”
方启宽回味完自己的艳遇,想着要赶紧拨通肖仁的电话,不然他报警这玩笑可就开大.......
想到这,他只感觉‘嘭’的一声,他的后脑传来一阵疼痛。随后又是‘嘭’‘嘭’连续被敲击的感觉,方启宽还来不及回头确认发生了什么,他的生命就定格在了这一刻。
待张启宏回过神来,空气里的淡淡的血腥味传入他的鼻子里,他看了一眼手上沾满血迹的烟灰缸,蹲下身子,将食指放在方启宽的鼻子前。感受到方启宽没有呼吸后,张启宏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短暂的错乱后,张启宏注意到地上仍亮着屏幕的手机。他挪动双眼看去,那是方启宽的手机,界面正显示着肖仁的通讯录界面。张启宏意识到自己没有时间后悔和犹豫,他必须赶快处理现场,因为肖仁随时都有可能会出现,警方也随时会因为他报警而出现在现场。
张启宏做了几个深呼吸,他先找了一些一次性手套戴上,在方启宽的厨房清洗了作为凶器的烟灰缸。在这个过程中,他仔细思考了他可以采取的行动。
他可以就这么一走了之,但这样他就没有不在场证明,住在楼下的他,或许会成为警方怀疑的对象。
但是,如果他能将尸体呈现出肖仁看到的样子,就可以将方启宽的死亡时间转移到肖仁出现之前。这样,他就可以利用自己的线上视频会议为自己制造出不在场证明。
张启宏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他不知道分尸具体所需要的时间,但是他想到书房的窗户就对着小区的大道。如果警方到达小区,他可以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立马离开现场就行,这样至少比放任不管要好。
说干就干。他想到了自己哥哥方启宽有户外运动的爱好,便从方启宽的户外装备里找到了一把开山刀。
随后张启宏回到方启宽书房,将方启宽从暗格里搬出来的东西全部放回了暗格里,并合上了暗格。
当然那台杀人的导火索-DV机被他留了下来,张启宏将其带离了现场,并在案发的几天后将DV机彻底销毁。
张启宏合上暗格之后,还不忘起身看一眼窗外。确保没有警灯闪烁之后,他开始了分尸的工作。
他先是换上了方启宽身上的黑色披风,确保血液不会大面积的飞溅到自己的身上。随后开始一刀一刀,连砍带锯,将自己哥哥的尸体分成两截。
害怕、后悔,残存着的愤怒汇聚成了张启宏眼眶里的眼泪,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在自己实在感到恶心之时,便会将注意力转移到窗外,关注小区大道的动向。
由于从来没有、也不可能有分尸的经验,外加时不时要将注意力放到窗外。他花了15分钟才完成了分尸的工作。
分完尸之后,他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裤子和鞋子脱下,给方启宽的两截身体套上。随后将方启宽的上半身放到了暗格上面,确保台灯的光线像刚才那样打在方启宽的脸上。他此刻有些庆幸之前方启宽让自己帮忙调正台灯的角度,他现在可以反过利用台灯光照的角度还原方启宽上半身的摆放。
摆放完上半身,他接着将方启宽的下半身放到了原先自己斜躺着的位置。做完这些之后,他又看了一眼窗外,此时依旧没有看到警车的警灯,他都不敢相信自己有这多时间成功完成对现场的布置。他也不敢再多逗留,带着DV机,小心翼翼地离开了现场。
回到楼下自己家后,他将自己分尸时戴着的一次性手套销毁,藏起那台DV机,将随身穿着的衣服全部丢进洗衣机清洗,随后去冲了个澡。
尽管在分尸的时候,张启宏披着那件斗篷遮挡飞溅的血液,但仍旧有不少血液溅到张启宏的脸上和头发上。
张启宏站在米黄色的瓷砖上,看着参杂一抹抹血色的水流旋转着流进地漏,感受着热水在身上的拍打,听着水流的声音。这一刻,他仿佛脱离了他熟悉的世界。他感到自己的眼眶热乎乎的,随即便闭上了眼睛,让黑暗包裹自己,心里的点点星光也在一颗颗的熄灭。在漆黑之中他任由孤独感侵蚀自己。
洗完澡,张启宏吹干了自己的头发,换上一身新衣。一直到此时,张启宏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他来到房门口,做了个深呼吸,假想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调整完思绪之后,张启宏打开了家门,看到了前来寻访的侯一一警官。
。
“张启宏,张启宏!”侯一一在审讯室里叫唤着陷入回忆的张启宏。
侯一一的声音和张启宏的回忆陷入了重叠,张启宏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张言和侯一一,仍旧一言不发。张启宏并不擅长说谎,对他来说沉默就是他能说的最好的谎言。
“张启宏,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我会知道程紫言被方启宽强暴的事?”张言见张启宏一声不吭,接着说道,“那是因为你哥哥方启宽留有视频的备份。被我找到了,我想应该就是你看到的那段视频,你的杀人动机。”
张启宏的眼神闪烁出一丝惶恐。其实在先前张言提到程紫言和DV机的时候,张启宏眼神里就浮现出惶恐,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也被张言捕捉到。
张言当然没有找到什么方启宽自己强暴程紫言的视频备份,她想应该也没有那种备份,她这么说只是为了让眼前苦苦支撑的张启宏开口而已。
“所以你不说话也无所谓,到时候那段视频会作为这次案件的主要证据。同时我们也会传唤程紫言,毕竟考虑到视频的内容,我想她也是有动机的...”
“不是的!那东西根本无关紧要,跟那个视频没有关系...”
这还是张启宏第一次在这间讯问室内开口说话。
他清楚自己一旦开口,一旦慌张,就会有破绽。但想到如果那段视频公之于众,想到要让程紫言看到那段视频,张启宏就绝对无法接受。
张言很惭愧自己用了一个谎言诱导了张启宏开口,但她也确实以此为突破口,一点点地让张启宏交代了自己的作案过程。
张启宏述说完一切之后,警局的走廊中回荡着他的哭声。
张言也终于想起这些天一直盘旋在她脑海里的旋律。那是她在这条走廊上第一次见到张启宏时听到手机铃声的旋律。
‘慢慢,慢慢没有感觉~慢慢,慢慢心变成铁~’
张启宏花了多少个日夜才说服自己并不爱那个女孩?而在看到自己尊敬的兄长仅仅是为了自身的征服欲,就如此残暴地对待那个女孩时。他又会觉得自己对自己的谎言有多荒唐。